苏北之味

十年之后，其实，我们都变了。当大女人一直沉浸在忧伤之中时，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大大咧咧的湖南女子了。一年网上聊天，相约见面，见面了，也不等地主婆她们盘问出个一二三来，直接关了门进了房间，进行私密活动。那时候，真的对我这个苏北来的人味道，干脆点，别啰索。如今在苏州呆了这么久，变得细心，缠绵起来。我一边伤心，一边快乐着。有缠绵，有伤心，就有诗意，原来我们诗意的栖居在苏州城西，当年吴王戏西子的情怀里了。所谓的文化，文明，也许就是做把事情做得仔细的过程吧，包括做细自己。

倒是客户群体里，苏北来的老板们多将起来。玛雅末日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那情怀也是一种必要的经过。如同人生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要到墓地去想。我也竟是回不去的，在回不去的地方，回味苏北，如果真的有末日，那么，我未能在有生之年，为生我养我的苏北，整理出更为妥贴的美学存在的话语体系，真是殊为憾事。

年关将至，大女人又开始张罗起我苏北老娘的衣服来，估计这几年，给老娘买的衣服，十年她也穿不完。还在买进来，让她自己也买点穿穿，她就打开衣柜，说，你看，我的衣服，不要买了，一柜子都是新的，没有什么必要再买。我倒是每年回去前要买一两件新衣的。平时工作，不需要考虑穿什么。到了这个年纪，开始向往穿得老派一点了，昨晚逛街，弄了件九鹿王的尼料的风衣，感觉还不错。布纽扣的短打棉袄，有一件都当工作服穿脏了，问问画手绘的那个老板的店，说是没有货，都等几个礼拜了。看来，有些你喜欢的，以为会一直都有的东西，在市场上，根本就是一阵风。

老家人，包括我老娘，在乎这些，你过年回家穿什么，他们会议论的，比方说你今年穿得不行，就会说你在外头混得不行。所以，要讲究一下，至于在苏州，倒是没有人问。你穿什么，干别人什么事，你不光着就得。大女人有时问，我凭什么对你妈这么好？她说话从来不客气。我说，您这是对我好，我知道的。要不然我要老婆做什么，我不会一个人过啊？

盐城老家那边的老板们，也都有着盐城人的特性。那天在子荣物流，看新三国，大约是张飞，打孟获，孟获说了大话，张飞的应答很苏北，也不拐弯抹角，说你这话说得似乎有点不靠谱哦，而是直接地说，你吹牛。前天我在一个盐城客户的车上与他闲聊，说起一个男子，家里有老婆，后来玩一个盐城女人，那女人后来抢了他的客户，跟他拜拜了，结果他打电话给我，开口就骂盐城女人不好。我那客户当时就说了，而且他的老婆就在车的后座上，说得我都有点不适应了。客户说，妈的，当时他日人家比的时候，怎么不说人家不好？分手了就不要再说人家不好，生意不成尚有人意在，何况有过同床共枕的缘份。苏北人有这种憨厚与耿直。

苏北味道，就是这么直接，直接到接近事物的本质。你没法反抗。这或许是苏北人在苏南打天下的一个资本。少来那么多弯弯绕，你想干什么啊。

这是盐碱地上的粗糙的文明，苏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