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11成都双年展最重要的预热展览之一，上月底在成都新国际会展中心2号馆开展的“再现写实——架上绘画展”已经举办了将近一个月，即将在下周日结束。80多位国内外艺术家的500多幅作品，组成一场架上绘画的盛宴，免费向每位前来参观的市民敞开。面对这些各不相同的作品，观众们也反映不一：欣赏、震撼、好奇，甚至恶心、害怕……对于大家以为最易看懂的写实绘画，原来其中也大有“玄机”？当代写实绘画如何欣赏？怎样看出画家们想要表达的东西？今天，就让我们从这次展览出发，试着探讨观众们普遍感兴趣的话题。

　　主题：2011成都双年展预热展览“再现写实——架上绘画展”

　　时间：2011年7月24日—8月21日（每天9：30—17：00免费开放）

　　地址：成都新国际会展中心2号馆

　　为什么画得这么细致？

　　本次展览的艺术总监、四川美院中国画系主任冯斌认为，写实绘画是最为亲近、最易阅读、最具深厚观众基础的绘画表现形式，具有独特的影响力。“从市场角度看，写实类绘画作品在国内是销路最好的，因为最易被看懂。”他建议，对普通观众而言，想要欣赏当代艺术作品，最好从欣赏写实绘画开始。写实绘画作品总能让观赏者一目了然，从真实场景中找到生活共鸣。

　　不过，对于成都知名写实油画家王龙生的参展作品《一丝寒意》来说，一位观展者在深深惊叹画家细致的描绘功力“石板上的水和倒影那么清楚！”的同时，也奇怪道：“既然现在摄影技术都这么发达了，为什么还要用笔画这么细呢？”

　　相信对于“照片写实”类型的绘画作品来说，提出这类问题的人不在少数。对此，王龙生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写实绘画和照片的最大区别，就是“艺术家和摄影师对生活观察的角度不一样。”王龙生说，“如果单纯从画面上去比，那么绘画的细致程度永远比不上摄影，但画家在构思和对事物的态度方面，比摄影作品多出了很大的表达空间。”他拿自己参展的作品为例：“我画的这几处风景，放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摄影家根本不想拍，因为是极其普通平常的景物，喜欢艺术的人都不会费力去欣赏这些实景。但我一旦画出来，观众就会大吃一惊：这样的角落怎么会有这种特别的美感？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至于王龙生自己为什么喜欢画这种景物，他的回答是“个人喜好而已”，但在批评家陈默看来，每位艺术家的每件作品，都折射着他心底的某种感受，蕴含着某种寓意。“不管是国内当代艺术家，还是国外的，他们在作品中都钟情于‘反对象’手法——你看到画面中描绘的对象，意义绝对不会简单停留在这个对象本身，它往往是一个象征、一种反讽。观众还得根据这个画家的背景和创作时的历史背景，来深入理解作品的意义。”

　　为什么令人感到不适？

　　这种解释对于观众理解青年艺术家周松的作品《化蝶1》来说，尤其值得参考。这幅“血淋淋”的作品在展览现场令不少观众感到惊骇甚至“恶心”——四个鲜血淋漓、鱼鳃下还挂着肠子的鱼头，组成了一只蝴蝶的四扇翅膀，蝴蝶的身体则用鱼鳔来构成，像只被砸烂的螳螂。

　　“是不是当代艺术都要令人多少感到不适呢？”一位参观者在这幅画前皱着眉头说，但同时却又忍不住凑近了仔细看，感叹道：“好逼真啊，这是画家对着鱼头画的吗？他真把鱼头弄成了这个样子吗？”最后她向成都商报记者承认，这幅作品有种血腥的美感。

　　对此，周松的解释是这样的：“艺术家有两个社会属性，第一是继承传统，展示传统唯美的东西；还有一种属性则是延展——把审美观念往前推，探索未来的可能形式。”他强调，“审美”的定义并非我们普遍理解的美丽、漂亮。“艺术并不难理解，它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一样，是多元的，有美有丑、有快乐有悲伤、有战争有死亡。你越经历得多，就越能理解这一切。”

　　同时，周松也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在自己考大学的那一年，母亲因意外事故去世。“在那以前，我可以说自己的生活是非常美好、无忧无虑的，在那之后，我发现，世界并非一片美好。厄运随时可以闯进你的生活，毁掉你对未来的憧憬。”

　　当你了解了这个背景，便不难理解周松的《化蝶1》——“蝴蝶在传统观念里是很美的符号，但由如此恶心狰狞的鱼头组成；红色在中国是喜庆的颜色，但在其他情景下也可以很血腥，这代表了我对人生的某种看法。正如法国著名作家缪赛所说的那样，生活的真相是一具骷髅，被血肉和皮肤覆盖，只有当你遭遇了重大的不幸时，你才会透过血肉上的巨大伤口，看到里面的骨头。”据悉，这件作品在展出前就已被北京今日美术馆馆藏。

　　为什么不再唯美？

　　吉林女画家李铭华的洛丽塔系列显得惊悚——幽蓝的色调，将女孩的脸衬托得如同鬼魅。“好吓人，像闹鬼”是不少观众的观感。李铭华说，自己正是想表达“安静得可怕”的感觉。

　　“我认为，美的东西，虽然给人美的体验，但不是刻骨铭心，就像悲剧和喜剧一样，永远是悲剧感人的程度更深，令人记忆得更加长久。所以我不想去表达那种招人喜欢的、甜美的东西，虽然讨巧，但除非是手法和创意出神入化，否则也容易被忘记。”李铭华说。“在艺术家的群体里，总会有人去做这种很美的东西，但这个比例不会很大，就我了解，很少很少。”

　　李铭华想表达的“安静得可怕”的感觉，源于对这个时代焦虑不安的反讽。“我们这个时代很焦虑，也很浮躁，各种危机潜伏、发酵、以不同的方式显露或爆发，这样的环境造成我们不可能只看到美的东西。所以当代艺术也不可能只反映美好舒服的东西。”

　　这点在川大艺术学院年轻教师罗珂的观感中得到了体现。他很喜欢郑力的那幅《寻找叫兽》，这幅画同样不属于“好看”的类型。“他画的是婴儿的形象，头和脸却是苍老的成人，焦虑情绪明显。看着这幅画，我一下感到自己进入了画家的语境。”

　　这也是罗珂心中观看画展的关键——是否能进入画家语境，找到共鸣。“当代艺术个性化太强、自我意识太深，所以不可能每位观众都能进入画家的语境。不过现在读不懂，以后可能会读懂。”至于画得像不像，在罗珂看来“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表达，表达的内容千差万别。三流画家只能表达画面本身，好的艺术家则可以通过画面，传达画面以外的东西。”

　　如果你有兴趣继续了解，可以去找刘东的《西方的丑学——感性的多元取向》一书。“美与丑只是人类对自身感性世界划分的一种方式，由美丑构成的世界只是人类感性生活的一小部分。在人类的感性精神生活中，审美只是一种最世俗的形态，它远不足以完整地呈现人类感性精神生活所能达到的全部广度和深度。”至此，你大概可以理解艺术天地的深远。放开眼界、抛开偏见，去或者再去看看这场展览吧。

作者：乔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