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艺术圈中的夫妻档，真有那么几对儿明星夫妻的话题总是让人津津乐道，而申玲和王玉平无疑是其中尤为别致的一对儿。原因很简单，两人的画都是才情横溢、趣味盎然，同时，密度极高的婚姻生活总能成为他们创作中的主旋律：坦荡荡的爱与欲、平淡流逝的日子、日子里自然感人的小东小西、令人咂味的生末净丑……，每一个或许平常无奇的生活片段，都能打动他们的视线，翻腾起表达的欲望。就这样，在艺术与生活紧紧胶着的状态下，两个人以自己的步调平静而享受地爱着、画着、活着，游离于炙热躁动的艺术圈边缘。终于，淡出人们视野已久的申玲与王玉平，再度以夫妻双人展的方式携手，然而，久违之后的发声也不是什么大动作，不长的展期，大量的纸上作品，不顾风险的双人联展，追究这一切似乎不谙世事的行为的原因，却收到极为简单的答案：免得让大家跑两次，给人添麻烦。

　　都说婚姻是一门学问，而在申玲与王玉平这里，婚姻则是一种艺术，这不仅是一个比喻，更是一种实践。如果爱情必然狭小到是两个人的事，那么，不同于大多数，在申玲与王玉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婚姻中，艺术充当了作为黏合剂的重要的第三方。

　　天性率真的申玲，从不遮掩地用艺术的方式将婚姻中的情爱本真形象化，执拗露骨到动人可爱，她也从不讳言爱与欲的剖白，坦诚而天真。怎一个情字了得，在很长一个阶段里，成为主导申玲体验生活，驱动创作的关键词。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情感世界，也不管是直观再现或想象飞驰，浓得化不开的女性感知始终于申玲的笔端汩汩流泻。

　　再阅王玉平的绘画，睿智幽默的才情跳耀逼人，简单到极致的平常事物总能被他描绘得趣味灵动、意味深长。很大地不同于当代艺术流行的宏大与思辨，王玉平似乎在有意钻营他的“小”，把“恋物癖”和“目光短浅”发挥到一种耐人寻味的境界。似乎已经顾不得更多其他，仅仅生活中细碎的方寸之间，已经足令他感动至深、乐而忘返。而每一个质朴的人与物都被他置于画面当中备受尊重的位置，聚光一份寻常之中的可贵、诙谐与感悟，也留住了观者无法移开的视线，唤起难得久违了的观画的愉悦之感。

　　“太容易感动”是申玲和王玉平的通病，这使他俩的视线总是囤于身边的生活，“胸无大志”地乐此不疲。绘画对于他们来说也过于自然，自然到那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纯粹的生理需要，是最愉快的，也是最私人的，因此无需操作，甚至无需展示，只是化为生活的一种常态，一项癖好，自得其乐而已。

　　在期待和疑问中，更主动一些的申玲还是将不太情愿的王玉平拉出来促成了这次今日美术馆的展览，低调多年后，关于这次夫妻行的前因后果，申玲作为发言人给出了最简单直接的回答。

　　知足

　　Q：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做展览了？

　　A：我们觉得前几年大家做展览的频率太高了，每周都要跑展览太辛苦了，所以我们不能再凑这个热闹，请别人辛苦也是很歉疚的事，这个原因占了很大的比重。同时，自己心态上也有一点厌倦，希望能够平静下来。这种此起彼伏的热闹，实际上也是在干扰自己，所以我们就以这种方式给自己画了一个小圈，然后在这里面自己做点事。主要是基于这两个原因。

　　Q：那么促成这个展览的原因是什么？

　　A：有一天一个杂志的朋友猛然碰到我，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是不是移民了？我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大了。王玉平的性格里面有种很稳定的东西，其实我搞得好像很低调，受他影响很大。他总是说别给人添麻烦，时间久了，我也特认可这种论调。这还是我自己吗？我说王玉平，人家都觉得我们移民了，好歹要给别人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再说，2010年又很像一个新的十年，前几年地震什么的，多灾多难，会让人对生命产生一个问号，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也产生疑问，心情相对比较焦躁，现在总觉得需要扭转一下似的。很多东西好像看似是不相关的，其实都是连带的。可能搞艺术的人，就是比较敏感，各种搭与不搭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所以我忽然觉得，今年要做。

　　Q：在现行的成功模式下，这么低调是非常危险的事。

　　A：但是我们的生活就是极其没有规划和设计性的，基本上是随遇而安的状态。虽然我们俩在心态上可能很多地方不一样，但是有一种心态特别一样，就是知足。现在画画的条件很好，我们也非常珍惜这个前提。我很享受画画的过程，这种慢节奏，可以成天的发呆，坐在那儿看人，这是我思考的方式，如果发呆的生活没有了，其实也不存在表达了。每个人都要有自我的方式，我必须在可控的节奏和规律之下，频繁做展览不是我能适应的方式。我们就像在小作坊里一样画画，而且觉得挺好。可能在另外一个层面上，确实不在一个成功模式的链条上，鲜花掌声当然很好，我也很渴望。但是首先我要认定我自己，什么是最想要做的，能够做到全情投入的，这可能是我们最最在乎的事，至于是不是有认可度，都是由别人来看的。人总是要有选择的，你不可能哪边儿都占。

　　影响

　　Q：现在很少有夫妻在一起做联展的方式了，那样太容易被拿来比较了。

　　A：没错，这不互相掐了嘛，很多朋友劝我们不要这样做。但这还是王玉平的意思，他说两个人一起做不就麻烦别人一次嘛，就是这么简单的初衷。而且他的歪理邪说是，放不放在一起，别人也都会做比较，索性就放一块儿，说你画得好，我高兴；说我画得好，你高兴；咱俩都不好，也没什么关系，还可以互相鼓励一下。

　　Q：要是说你们俩相像呢，而且确实有很多相似的东西？

　　A：这不可避免，你想我们两个人在一起20年，又是同学，不像才怪呢！我都越长越丑了，就因为像他。这种互相影响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好多时候这种影响是不自觉的。我们的性格也是天壤之别，我是大起大落的性格特征，画画也是跳跃性的，更多的时候是发呆和思考，一定要状态饱满了才能画。他就能很平静，不管什么前提，都能非常投入，可以排除一切干扰，挪哪个窝都能画，画画对他就是常态，不受情绪的影响，因为用他的话讲，最享受的事就是画画，最好玩的事就是画画，他永远乐在其中。但是熟悉的人都会觉得，我们的性格也在互相影响。关键是我们婚姻的密度太大了，这20年，我们俩不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三五个月，不可能不像，不像才可怕呢，那绝对是貌合神离。而且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其实两个人这种互相鼓励，共同投入的状态也很难得。

　　自然

　　Q：这次展览和速写这个时装品牌有一个跨界合作，合作的支点是什么？

　　A：我一直都喜欢那种看似不经意的设计，好像一切都是信手拈来的一样。而且我们俩都认为自然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这个品牌的气质应该有和我们有比较契合的地方。

　　Q：这次展览的作品是这些年创作的精选吗？

　　A：其实主要是些纸上作品，我大都是纸上素描，他的纸上作品是色彩的，全是小东小西，锅碗瓢勺挺多的。

　　Q：你们的创作主题为什么一直没离开身边的生活和眼前的小东小西？

　　A：用我的话说，我们俩都是胸无大志的人，也总是特别容易感动，在这一点上很像。什么东西用久了都会产生感情，你看着它都觉得有表情了。所以我们画的可能都是身边的人和事儿，不太会想更大的和更远的，总是盯着眼前这一亩二分地儿，然后还其乐无穷。从来不会感觉挖空心思没的画了，因为生活里面太多事情会打动我们。就像王玉平画红酒瓶塞儿或者一个已经干瘪的石榴，他能画上好几张，每一张都不一样，还总能意犹未尽。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表达一个东西的时候，可能不是力求新，力求变，而是看表达得是否准确和丰富，是否是内心里想要的东西，是否是自然的流露。这一点上，我们俩都有同样的愿望和要求。不要说非常华丽的词汇和语言，就是自然而然地让别人能够接受的表达，这可能是我们追求的语言上的东西。

　　Q：但是你们俩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男女视角上的天然区别了，这个也一目了然。

　　A：我觉得这个问题不用强调，用我老公的话说，你们女的就是爱来爱去，这辈子好像只围绕这个字。实际上这就是女人，可爱也好，可恨也好，她就是跳不出这个圈，不管她是想淡化、想漠视，或者假装不存在，其实归根结底，女人真是离不开一个情字，如果离开了，那她一定是不幸福的。但是男人的思想就一定不是在这个单一的线路上。所以无需强调，男女就是有别。

作者：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