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亚明
我16岁时,才看到达·芬奇的名作《蒙娜莉莎》,在并不精美的印刷品中隐约感受到古典油画的气息;自那时起,我便对光影、体积敏感起来,直到在画布上摹仿、探索、研究与追问……。
此后,在我的创作中——也就是对古典绘画的求索中,头脑中始终萦绕着蒙娜莉莎那永恒的微笑,我常常注视着印刷品,企图在形、色、光、笔触中寻觅到那不同寻常的艺术奥秘。
《蒙娜莉莎》,可谓把人的完美至善和永恒精神结合起来,并以写实手法给以表现。作为古典绘画,她启发我在肖像创作中,在面对对象时,应表达出“人”的形象所蕴含的全部完美,这是一种境界,也是我的艺术理想。
我在作品中常把这种理想与朴素然而得体的形式结合起来。
达·芬奇在《蒙娜莉莎》中以暗淡的底色衬托出女性鲜亮而富于生命的的脸庞,光亮卷曲的头发和光影的运用,不仅使人感到清新,还似乎在拯救所剩不多却极为珍贵的光明,遂使画面集中、凝炼,具有庄重、严谨的经典性。
这种古典的魅力让我难以抗拒。
我发现,这一魅力的重要之处在于古典艺术家意识到人自身应是一切事物的中心和评判的标准。与此同时,我也发现当我潜心于古典绘画技巧的研究时,不应忘记描绘的重点是人,人本身的精神是古典绘画魅力不衰的奥秘。
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在美国博物馆里看到几十件伦勃朗和卡拉瓦乔的原作。这些原作不仅令我激动不已,更重要的是提升了我的艺术趣味,改变了我已往对古典油画的误读,毕竟看见了原作,那古典风油画的纯粹性,那光影、那体积和作品局部的细密变化、丰富纷繁的色彩、那绵密有致的笔触深深震动了我;此时,我才如梦初醒:原来油画是这样的!
伦勃朗是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在纽约博物馆我久久驻足看他留下的那些原作,不愿离去,累了,打个盹,再接着看;伦勃朗是光影大师,他作品中明暗对比十分强烈,带有不可思议的戏剧性;他的光把形体如雕塑般准确的托出,那光却不刺眼,反倒有些柔和,轻抚着物象的表达,把它和周围空间协调起来,使空间本身也变得可以触摸了。我注意到伦勃朗喜欢在画的主题周围画上很大的空间以创造一种气氛,伦勃朗之所以如此画,是要把观者卷入主题,但不是使我们觉得自己参与其中,而是让我们感受到人的最深刻的情感,由此来鼓励我们分享它。
另一位我尊敬的古典大师是卡拉瓦乔,这位早于伦勃朗的伟大 古典主义画家,他总是把人物放在画面前部,用强光照射,令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发生的事件上,次要部分则隐没在阴暗中;甚至给人以错觉——人物真实得要走出画面,走向观众;这是卡拉瓦乔不同凡响之处。特别是他对油画暗部的处理,精彩之中令人折服。
古典大师们的作品,充满了庄重、典雅的风格及人的温情,那神秘的微笑、温和的回眸、宁静的注视及细腻的笔触、柔和的色彩无不闪烁着人的精神光彩,我渐渐悟到了古典主义绘画的个中三昧。
我对古典主义的向往,事实上是在追问古典绘画的人文意义。
学习古典大师,并不是去盲目摹仿他们的古典技法,而是借以展示一种人的理想和憧憬;我以古典技法创作的东方女性肖像,在于揭示内心世界,传达一种诗意的关怀,并与当下状态沟通,借以表现一种期待与渴望。
画画,简言之,就是几笔形和色彩及各种关系的谐调,就是要把画面搞得有意味;也可能画得并不高明,但无论怎样,应该是由衰的。
就个人而言,在艺术上我更倾向于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我的个性。在当下,“后殖民”语境使不少人失却了艺术方向,虚无主义弥漫于画坛,或是一窝蜂地追随时尚,或是无病呻吟地孤芳自赏,到头来只是一片苍白孱弱与小情调泛滥;对此,我依然崇尚艺术中那种严谨、庄重、高雅的气质,自然就特别钟情于古典主义艺术。
我不试图掩盖自己在向古典主义学习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的确,目前我做到的还只是捉襟见肘,但我对自己的选择不悔,我将继续向古典油画的真谛逼近,相信“苦心人、天不负”这一朴素而又深刻的道理。
(文章来源:《美术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