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孝信
约翰·沃尔克说:“评判肖像作品伟大与否的标准是什么呢?是移情的力量,即艺术家设身处地深入体察被画人的情感世界,然后将这种情感传达给别人。”(《肖像艺术500年》,中译本,P2)。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刘亚明的肖像艺术做到了这一点。而且,无论是高度还是深度,他都称得上是国内的一流高手。他的许多成功的作品,例如产生于早期的《千年阳光》(1992)、《父亲》(1992)、《妻子》(1992)、《旅行者――伊灵》(1993)等(正是《妻子》这幅作品,在京展示时,引起了华旅游的一位美国律师戴尔·史塔克斯的莫大兴趣,从而促成了刘亚明1994年的美国之行,使美国的评论界、收藏界也折服于来自东方古国的一位年轻的古典油画家)。尤其是后来不间断地创作并完成的多幅同一命题――《奶奶》的肖像作品以及艺术家的自我肖像作品,更是文采斐然、情深意浓、细腻入微、含蓄生动,足以代表他的肖像艺术成就。
一位哲人说过:人体是世界永远要表现的小宇宙的象征。刘亚明自然也不例外。女人体,女性题材,一直都是刘亚明创作活动的轴心。这里面隐藏着他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青春的梦想,还有艺术上的追求。他既是一位略带感伤情怀的唯美主义行吟诗人,在《桦紫》(1992),《将TA带入莽荒》(1994)、《灰色的岸》(1993)等作品中,他的表达委婉曲折,甚至有点匪夷所思,但同时也就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眼光,激起了深入作品堂奥的令人欲望。他又是一位高扬生命之歌的酒神的信徒,在《伊媪》(1994)等作品中,他发现了女性生命的完满并表达了这种完满。这种“完满”,正如尼采所言,是本能的强力感的异常扩展,是丰富,是冲决一切堤防的必然泛滥(《悲剧的诞生》中译本,P351)。“美化”固然是高涨的力的结果,但又反过来促成了艺术家的个人成就。《伊媪》代表了刘亚明在这方面的最佳状态,值得一书。
罗斯金当年曾这样地要求“现代画家”:“深入到火热的内心深处”,“抓住事物的心脏”,“一切都是根据事物的内部实质确定”(参见赫伯特·里德:《现代艺术哲学》,中译本,P68)。刘亚明聚焦女性题材,他所真正关心的除了人性的丰富与完满之外,还有一层更深刻的内涵,即是人的命运。她们从哪里来?她们到哪里去?她们的信仰、寄托是什么?她们的昨天、今天、明天……?为了一个更高层次的开掘和整合,他完成了《向青春致敬》(1995)、《阿支的舞台》(1995)、《红色期待》(1995)等重要作品。这些作品,充分地显示的他在提炼艺术语言和洞察人物内心、思考人物命运等诸方面,所体现出的严肃性和深刻性。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最近一、二年内,呕心沥血地构思并完成的大型系列油画《此岸》中的几幅作品,堪称当代力作。这几幅新作有以下几个特点:1、尺幅巨大,都是280cm×220cm;2、构思宏伟,人物众多,类似于欧洲艺术史上的巴洛克艺术;3、手法独特,既有古典式的写实主义,也融进了象征主义和现代超现实主义元素,属于一种新的综合风格;4、结构既分散、自由又严谨、整一,具有相当的难度。更主要的自然还是艺术家所倾注的独特视角和悲悯情怀,既是当代人的一种深切观照,又是穿越了历史时空的一种形而上沉思。观照与沉思,错综复杂的体验与情绪,构成了人性与命运的双重性变奏,撞击着每一位读者的心灵,久久难以平静。
难能可贵的还在于刘亚明对艺术的一种执着,以及在锤炼艺术语言方面的勤勉和刻苦态度。正是他,真正做到了一丝不苟。十多年来,他躲避尘嚣,淡泊名利,坚守一种边缘状态,以作画为乐,夜以继日,年复一年,且还在一如既往地走着他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这在一个物欲横流、追名逐利的世俗时代里,又是多么的不易!
在今天,仍执意要做古典油画的梦也许是落伍了(这个话题可以另行讨论),但他的艺术人生与人生艺术却是如此地精彩。
2002.6.1
完稿于南京草履书斋
(文章来源:《艺术家档案·刘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