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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丛林
给别人留余地。
和翟跃飞往来二十多年,这是跃飞留给我的总体印象。无论与人相处还是艺术上的交流,跃飞从不霸道,多年过去,印象一直如此。初识跃飞在拉萨,话不多,长发黑衣,嗓音浑厚带磁,弄油画,学院那一套讲究。后来跃飞长住北京,使线条画人体,宽大的画布上,悠悠绵绵裸线盘绕,望之,凡心流转清乐忘忧,画面形质中空,很给人想象留余地。
翟跃飞作品
跃飞留给我的另一个深刻印象是慢慢吞吞。
当年在拉萨,那是没有手机的时代,看钟表,看太阳和月亮度日。聚在一起,有意无意,吃喝画画。有空,跃飞常陪我庙里山上闲逛,节奏缓慢。一日,阳光普照,三人行,大家鼓勇气前往色拉寺后山的天葬台。挨近目的地,异味辛鼻,犬声猛烈,心鼓锤锤。高处,浸满油渍的巨石近在眼前,再十来步,走上去就到了。此刻,跟在我身后的那位自言自语:“算了算了……”沿来路往回跑,远远地站在山道上侧头观望。这个情况,加剧了我心中的恐慌。走在前面的跃飞,还那样,背着手,慢吞吞一步一步往前行。登上石台,从远处赶到的天葬师怒目圆睁,口中哇哇大吼,跃飞双掌合什,口念:“唵嘛呢呗咪吽……”
关于慢吞吞,再举一例。多年后,一个寒冷的冬夜,在北京首都机场。跃飞把刚买的新车宝莱停妥,出口接到我,存了大件行李,两人天一句地一句边走边聊往停车场取车。来到停车的位置,车没了。赶紧找。当时,如果你在场,情况如此不妙,你步幅的频率会不会加快加大奔跑起来?可跃飞没有,还那样,一步是一步。前后左右,远远近近,反复找了一个多钟头,确实不见了。“明明是这里,肯定的,怎么没有了?”跃飞很困惑。“明”字发音,鼻腔共鸣,我记得很清楚。举目四望,跃飞朝一个可能有管理人员的方向走去。我留原地,看着跃飞慢慢走远又慢慢走回来:“他们说不知道。再找找看。”就在这一刻,怪事发生,宝莱在离我们两步之遥处直挺挺现身,安安然然趴在车位上。什么是荒诞!
毕竟,结局圆满。开门关门,打火动车,出停车场过收费站,经高速到市里。有刚才那一幕,坐在车内始终有些怪异,这向前滚动的机器有点妖孽,身边开车的跃飞兄也真是了得,车都没了,情况崩溃,车主居然还是早年拉萨的步式,不紧不松,来去平稳。数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还总是感觉,于现代世界变幻莫测之包围,跃飞的慢吞吞渐成一个意象:江河源头,浩荡天风,沉静荒凉,万古如斯。那晚,在“孔乙己”,黄酒蚕豆热气腾腾,夫人冯良一语道破:“新车吧?紧张吧?嗨,翟跃飞。”
三月二十九日晚10点24分,跃飞来电话,给我下达任务:千字文章,急件,画册上用。四月十八日北京有跃飞的个展。这场是一定要捧的!可手里正压着几桩要紧事,千字恐怕玄,写字我太慢,何况,冯良是厉害作家,我哪敢笔下虚落?所以:“有几百算几百可好?”
到底怎么写合适?难以周全考虑,粗粗一想,涉及跃飞,两个主要情况必须呈现:一是前面提及的印象,二是艺术的多元和跨界的自由,另外,还有跃飞笔下那些不言不语让人眼花的眉宇浅笑肢体腰身。我沉入记忆,从拉萨到北京,不用久捞,七勾八带,想写的东西便跃然纸上,一稿二稿三稿,一千字两千字,最后膨胀到三千字,还没写到正题艺术上来。明快爽利,简洁传神实在太困难。要不,关于跃飞的艺术,这次大段跳过?不顾逻辑?不究因果?不展开?仅仅照一下镜子?捋一下线索?写一点感觉?
峨眉半山腰,岩壁围住一砣巨石,山石间隐着两股细流,一清一浊顺流而来。流水冲向这硕大的拳形石头,人称:黑白二水洗牛心。石下涵一深潭,年少时我在石上留影、跳水、晒太阳。潭满则溢,流往山下,溪水渐渐清澈,易见鱼虾。跃飞画人体,作黑留白,肉肉软软意态放松,墨色行走如高人切磋:主客去求胜之心,力道因势而生施过即灭,心神融会皆无陈招,化境参悟脱胎换骨,修人亦修己。入世的跃飞:架上、装置和行为全能,独造而切题。跃飞的出世:藏医经络、神鬼传说、千古悲歌,信息遥远而力量原始。入世出世相辅相成,如溪泉洗石淋漓成雨,仿佛一隐喻:脱拨帘珠,骨肉素女移成了透明的器石灵玉。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水淌下来,摸过石头,再散开去,石头定然长在。绿水青山,天经地义。
按:程丛林先生是当代著名的艺术家,“伤痕美术”的重要代表人物。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专业。中国中央美术学院兼任副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因为艺术多次进藏,与翟跃飞先生结识成为挚友,这次在翟跃飞先生办展之前,专门为翟先生撰文评价,并几番修改文章,准确详尽的描叙了翟跃飞先生的艺术。做了高度的评价。
作者:德滋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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