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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带着疑惑、复杂甚至激烈矛盾的心境,初读《朴素情怀•范治斌绘画艺术展》……
和初次看到范治斌先生画作的人们一样,我惊叹于它们取材的沉稳、画面的充实、技法的娴熟、笔触的猛辣,应是一位造诣老就、道业颇深的意匠佳构……及至见面,他青春健康的身影,真诚腼腆的面容,直白纯洁的眼神,很难将他与那一大堆凝重斑斓的画作“统一”起来。是啊,他是“小范”,一个现代人,他熟悉衷爱现代的内蒙、新疆、北京……都市、农村、学校……楼群、茶馆、农舍……老人、女人、同学……他用以讴歌、点染的语言,却是那么传统,“造化”已今,“心源”仍古:彩陶的涂抹、汉画的宣泄、敦煌的华滋、永乐宫的肃穆,拧成一根神经,依它被“现代”的触动而发作、而挥洒、而传达给更多的朋友。说亲切吗?是的,对象、方法大家都熟悉。说生分吗?是的,老到的小范将“现实”和“传统”之间搭起了不太熟悉的津梁……
范治斌语音语调雅驯,讲堂上、私下里他都表现出感人的宁静……可是他忽闪的眸子,时时暴露着心灵之海的波澜。他的作品,更是平静和躁动的集合:老人是静的,只不过是一生风浪的暂息;女人怀春的不安,目光在期盼稳定的归宿;他的茶楼居然瞬间寂寥无声;他的书房居然大动以至狼籍;枯润在这里有时是失调的,着意地创造矛盾,强调的是物质、生命的运动和精神……块面、色泽、线条乃至点顿,在范治斌那儿原本应当是轻灵的,茶炊的氤氲,摇曳的梅枝,或维族老人或学园少女眼中飘忽的闪光,……可是,他大砌大垒,满纸生风,以粗重的墨色如绢一般的覆盖在画面,他所追求的灵性,似漆夜里的磷火烁烁,透显出别样生动的气韵。
他的艺术语言之丰富,与他的年齿几不相称,作为中国画家,布局水墨勾勒得一些贯休、董源、巨然、梁楷、玄宰、老莲的真谛,自然是不错的。大约来自学院科班,他的造型色彩质感,也有了欧洲学院派、俄罗斯画派、印象主义、野兽派、超级现实主义的手段。我听过范治斌的议论,他对苏米、倪黄、青藤四僧、老缶白石,钦敬无加,他崇拜真“文人画”之高标,鄙夷假“文人画”之招摇。营养和技艺,是多元的,他目前所求,该是一种浑然无迹,把根须扎得深深远远,把枝叶舒得漾漾展展,“焕烂而求备”,一种蓬勃的大树体态……他的字也颇有意趣,虽不刻意,然忽静忽动,奔放潇洒,真个“要知画法通书法,兰竹如同草隶然”……
我从小生活在若干位后来称为大师的画家的同院窗下,以后学的、再后干的与三个古都和古代艺术亲近、又教孩子们和它们亲近……至迟在四十年前起,亲朋间就不断劝诱我习得丹青,也有原因也没有原因,自己从未想到拿起画笔……
忽忽老矣,该割未割,该放已放,想到要拜师学画了。原想投到十公里外的搞石头的大学学画,几位朋友几乎同时劝阻:范治斌正在你楼下授课,为何舍近求远呢?这样形式上(在年齿也是)折腰拜范先生门,后来,则换了一个字,“折服”矣!画的好且不说,教得好更值得一树拇指;技巧教得好且不说,更值得称道的是他能够精到地带领弟子进入美的宫奥……弟子们是有疑惑的,“小范”缘何取得诺大成就?和他相处一阵,方知真诚和执着,追求和勤奋成就了他;他的心无旁骛,只求发现和认识“美”,他的手无旁措,只求再现和创造“美”;或是废寝忘食,或是物我两忘,举具体例子恐怕显得俗气,但可以以他不俗的成果为证……
再好的艺术,让人看了无话可说,也就到了山穷水尽头了,范治斌先生画,远非如此。试想他实践和思维的步伐再大一些,题材再丰富一些,从表象到人心,从红尘到神际……试想他技法面目更加“范治斌”一些,杂烩百家,终成一味,早日达到“恨古人不见我”之境……试想他制造的空间能否反过来,变密为疏,让真气充盈在空白处……试想他不时地清空一些,善于将成熟的砸入基础,催生拙而更有生命的势如春笋……甚至试想他有一段时间停一下,参得禅机,待更飞升……弱冠始,范治斌先生即用心血和生命在画,画展印证了一个“天才”的起步;祝愿他在艺术跋涉中“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今朝丹青胸臆,明日水墨大千,是必然……
作者:周,晓,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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