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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是什么?很难给出一个精确的说法。环境?历史?文化?基因?都有,又都难以全部传达这里面微妙的奥义。
人的生命就好比一粒种子,随风飘落于一方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得大地的滋养,得阳光雨露的哺育,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生命真是一个奇迹,是偶然吗,还是造化的意旨?
像植物一样,人一呱呱坠地,就注定了根在哪里,虽然那根须是看不见的,但冥冥中就已注定它的指向性——它属于生它养它的那方水土。那是生命之流的源泉,是灵魂最初也是最后的故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艺术。多年之后,佴旻在谈到水土对一个艺术家的影响时,他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这样记述:那天在柴田先生家里,朋友们一起欢谈。客厅的墙上挂着好多顶宽边礼帽。我们喝着茶,还戴着各种礼帽照了像;后来就谈起了习俗,文化、艺术,说起了大陆文化和海岛文化的差别。柴田指着我带去的中国茶叶盒上的黄色和日本点心盒上的黄色相比较,说∶中国是大陆,这黄色色相发暖,环境所致,日本周围是海,是蓝色,你们看――这黄色就偏冷……。的确,如果没有比较,事物的许多细微特征是不易察觉的。大陆这种黄与海岛的那种偏冷的黄色是不同的,它是暖暖的温和的厚土的黄,有着属于中华民族的肤色和气象。
水土是恒驻的,然而人是移动的。因为人总是对远方充满梦想。人类是会飞翔的树。
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不同的文化有着各自不同的底色。也许你身在自己的文化场域里浑然不觉,但你一旦来到异国他乡,你很容易地就会被那里的主人认出来。这是生养你的水土天赐于你的体貌和气息啊。所以,当一个人来到远方寻觅风景时,他也在浑然不觉中把远方的风景带给了主人。
佴旻这样打量自己:实践证明,不管怎么包装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是包不住的,如同一身洋装也包不住我时时露出的村相。相由心生。这里的村相是指什么?岂能简单理解为艺术家的谦卑之词,事实上,佴旻骨子里乃自信笃定的人,他所说的包不住的村相,正是指他认为永远不能,也不会放弃的原生态的本真;那是他游走于东西之间对东西文化进行了充分的观察揣摩之后,那是他对中国传统和当代艺术进行了深思熟虑而觉悟后的从容和婆挲之相。
佛家有谒语说:他日还我本来面目后,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佴旻生长于中国太行山区一个叫灵山的小镇子上,就象有的孩子喜欢玩石子,他画画是从玩开始的,十二岁那年师从张义增学习水墨画,从临摹《介子园》入手。那时找不到其它的学习资料,他只好反复临摹那套画谱,几年下来一套画谱被他临的烂熟,后来竟能背着画出每页的内容来。很快的,小镇子上居民们都知道了他是个会画画的聪明孩子,小小年纪,就连当地小剧团里的布景都请他去画,在人们的眼里,他是个能写会画的少年天才。在人们的赞誉声里,他沉浸在一个孩子的小小满足和骄傲中。后来,也是他第一次,他去离小镇稍远些的一个小城市,在曲阳县文化馆,他第一次看到了那是相对正规的水墨画展,当时他完全被那一幅幅水墨真迹给震住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时头发都竖起来了——画原来可以画到这样啊!他双脚被粘在了展览会上,看了又看,久久不愿离开。想必,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感觉,的确,在这以前,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山和水,这样高超的绘画技艺。而这一次,浩淼的艺术世界向一个爱画画的少年闪露了冰山一角,像天上的彩云罅隙里透射出一缕阳光,勾起了小鸟对更高远天空的无限响往。在小镇子上的那些日子里,他常会抬头看天空飞来飞去的小鸟,四周连绵的山那么大那么高,他甚至以为,那些小鸟儿们是飞不出群山的。一个孩子的思想可能是天真幼稚的,它低估了小鸟的力量,那么,当一粒梦想的种子刚刚植入一个孩子的心灵,他肯定也没有想过,梦想的翅膀会使一个人比小鸟飞得更高更远。
后来,他毕竟走出了太行山,走出了灵山那个山水秀美的小镇,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浪迹于山水之间,游历于世界之林。边行走,边思考,边创作,他曾在纽约联合国总部毕加索的巨型格尔尼卡画幅前驻足,也曾在阿尔令梵高燃烧的太阳下沐浴,他解读着大师们的声音,聆听着大自然的天籁,执着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色彩,线条和语言。在迢迢的孤旅里,他有过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惑,也有过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朗,梦想中的山水时隐时现,那是自少年时代就植入他心中的山和水,有时觉得近在眼前,有时又飘然远去,诱惑着他,召唤着他,让他不能停下追寻的脚步。
1992年夏日的一个午后,他完成了作品《白菊花》的创作,当那一束美丽淡雅的白菊花赫然纸面,一阵狂喜涌入心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就是我要的!中国式素洁的醇白,中华大陆绿的叶子,那分明是静静燃烧的水,淡淡的含蓄的馨香是她的火焰。上善若水,人淡如菊。她——就是我要的,是一直在我心中涌动的诗意。他甚至当时想搁下笔不再为它填背景了。画完后他带着无比的喜悦心情走进街角的一爿小店,里面很静,除了店员只有他,他坐在一个角落,慢慢品着醇厚的中国酒,那一份惬意、怡然,安宁,是无法与人言说的。当他离开小店,抬头望去,一轮明月正淌过长天。这样的月亮同样在静静照耀着连绵的太行山脉。一样的月亮,一样的太行山。不再是昨日那个学画的少年,一张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宣纸在他面前像月光下的大地一样展开,等待他晕染缤纷绚丽的彩墨田园。
宣纸,清水,墨,中国画颜料,毛笔,这些土生土造的材料,就是他创作《白菊花》时使用的工具。
作者: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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