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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工艺美术,还有工艺丑术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第一次和吴冠中先生近距离接触。那时我们班暑期画的速写、水粉和油画都挂在教室里,满满的一墙,沈天游提出应该让吴冠中老师来看。“能请得到吗?”大家思量着,“那试试吧。”于是,沈天游就代表我们班到装潢系请吴先生,结果他不但欣然同意,而且立刻就到我们染织78班的教室来了。看着我们稚嫩的作品,他没有说什么不好,也没有说什么好。他只是讲写生非常重要,“写生时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边采集、边融汇,边找矿、边炼冶,边写生、边创作,”还补充道,“什么时候你们不把写生当写生,而当成创作,你们就会觉得更自由了,更主动了,也更有性格了。”他指着几十幅画稿中卢新华的一幅风景油画说道:“能画出绿色的天空,紫色的大地,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犹记得我毕业时和吴先生同台宣誓入党,以及我1996年从法国回来举办“欧洲印象画展”时与先生针对《第比利斯长卷》的讨论。特别是在后来与先生探索绘画与纤维融合的研究课题中,更见先生的认真与坚持。

  2000年的“艺术与科学展”,时任清华美院副院长的刘巨德老师决定把吴先生的水墨画《天问》做成丝毯,并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我。根据画稿进行丝毯制作不难,织“画”的活儿我们也做过不少,于是没想太多,就交给了南方的丝毯厂家。三个月后,吴先生在刘巨德老师和张怡庄老师的陪同下专门来看已经织好了的4米宽3米高的丝毯,看了后,吴先生的脸沉了下来,说:“本来丝是很贵重的材料,又是手工制作,你们的技术也已经很成熟、不是问题了,可为什么会把《天问》织成这个样子。”他顿了一下,“有工艺美术,还有工艺丑术。做得比画还好,是工艺美术,不好的,就是工艺丑术。为什么我们只说工艺美术而不说工艺丑术呢?”我听了醍醐灌顶,愧疚万分。我从来没有想到还有“工艺丑术”之说,在大师眼中,工艺美术是很神圣的。我能接受这种严厉的批评,但十分担心这件事气坏了吴先生,怕影响了他的健康。于是,我当即做了一番解释,一则因为工厂用的是《天问》照片,二则当时丝毯厂在改制,我又没有下厂监制,提出挽救的办法是在我们自己的纤维工作室重做《天问》,希望吴先生能够提供原作,并抽出时间监制。没想到先生一口答应了,“我把原画交给你,同时我可以根据需要随时来,我的画可暂时不画,但毯子一定要织好。”这时,紧张、尴尬、纠结的气氛云消雾散了。

  紧接着,我们在丰台区樊家村的纤维艺术工作室拉开了架势,第二天就得到了《天问》的原画。我按照原画稿进行放大,画了一个1:1的素描稿,并针对墨色进行分析,变成了一幅有工艺设计的“《天问》”。吴先生先后3次来工作室,蹲在地上,甚至趴着地上亲自修改画面。先生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丝线,与配色技师刘全华专门探讨配色的问题。织到三分之二时,先生对着丝毯指点,有时,站着说高处存在的问题,有时,爬到脊梁底下说低处的“月亮”。我还清楚地记得他说“一轮弯月不是柔软、柔弱的,它是非常有力度的,而且是很坚硬的,像镰刀一样”。当新的《天问》丝毯实物呈现在他面前时,先生终于露出了笑容,“应该还是工艺美术,不应该有工艺丑术。”很多人看到中国美术馆圆厅中吴先生的《天问》作品,以为先生又创作了一幅大尺幅的水墨画,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丝毯”。

  从那以后,先生一直对纤维艺术倾力支持,他生前不仅是每届“从洛桑到北京”纤维艺术国际双年展的顾问,而且每届都有新作参展,如《墙上秋色》、《雨花江》等。至今,在媒体上能查到“吴冠中跨界纤维艺术”。

作者:林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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