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旺伸1956年生于中国台湾的嘉义，现居于高雄，1979年毕业于文化大学美术系，原致力于抽象表现主义，1990年代后结合现实生活与人文环境观察，在作品中投射对这片土地的浓郁情感，以独特的绘画语言表达现实生活与社会环境的变迁，展现出普世性的温暖与期许。

苏旺伸在淡水老街的巷弄里所见的流浪的老狗，成为他创作上的灵感的源头。他的动物并没有人类化，只是在虚拟的舞台上反映出人与动物所塑造出来的现实社会关系，这是一种高明的隐喻手法。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脍炙人口的名作《动物庄园》，就是一本以动物为主角，仿拟童话文体的政治讽刺小说。

苏旺伸，滨海行（局部），2018，油彩/麻布，120×195厘米

苏旺伸初期的创作，以富于童趣的动物，隐喻社会和政治寓言的意图，也是与奥威尔相通的。他所呈现的场景，往往是以遭人遗弃的流浪猫狗，因为流落街头，发展出了一套以人类城市或乡镇作为生存舞台的社会剧场。后来就不局限于猫狗，只是代表动物，以动物喻人，将其行为拟人化，藉以映射台湾的各种人文现象，这更具体的成为了苏旺伸绘画的基本特色。

苏旺伸，水乡（局部），2017-2018，油彩/麻布，90×120厘米

苏旺伸曾强调，他不希望以过度直接的方式，表达对台湾地区各种人文现象的直接评议，才会选择猫和狗作为隐喻。尽管画面带着一种高度的自觉，甜美的，内敛的梦幻感，让人感觉怀旧，此种甜美背后往往也仿佛隐藏了骇人的梦境。猫狗之间的势力追逐，或者是狗群互相的地盘争夺，亦如人类社会之所见往往也会在夜间上演的厉害纷争。

龙美术馆（西岸馆）苏旺伸个展“漫游之滨”展览现场。

后来，苏旺伸的画面舞台从淡水老镇的景观，转化为较为概念化的戏剧性的虚构舞台。作品中的动物杂技团，练起了高超的悬空表演戏码，不管是纯粹的杂耍表演，或是政治马戏团的精心桥段，特技动物们的演出确实使人看得心旷神怡，而且充满机智性的幽默。

就空间的表现而言，苏旺伸以动物特技和杂耍为题材的作品，绝大多数都回归到一种虚幻的空旷。更明确的说，表演中的特技动物各自悬浮在不知名或者不明确的空间之中。这是混沌不明的一种恐怖或者危险的平衡。画面中的动物，脑袋变成了大喇叭，动物一本正经的表演，仿佛影射了台湾地区的某些发展早已脱离了现实的基础需要。

苏旺伸，大迁徙（局部），2018，油彩/麻布，100×200 厘米

苏旺伸，行道树（1-2），2015-2016，油彩/麻布，200×120 厘米

树一直是苏旺伸喜欢的描绘题材，然而人们自私和恣意的砍伐，砍伐泛滥之后，植树又成了样板口号。作为一个经常遭受台风灾害的岛屿，在台湾预先修剪树枝来降低台风带来的灾害也是社会常态。

《台风假》作品，描绘了台风过境之后的被连根拔起的老树，奇异的是，在这看起来十分不稳定的歪倒的老树上，有诸多熟练的动物杂技演员，在翻滚表演，似乎暗示了不稳定与强装镇定的矛盾。

苏旺伸，台风假，2018，油彩/麻布，170×195 厘米

值得一提的是，在2005年开始，气球——祈求（谐音）元素在苏旺伸作品中开始逐渐频繁的出现出现，并且经常占据画面的主要地位，画中的特技动物的综艺演出仿佛更臻化境。无论漂浮云端，或是凭空踩在虚无缥缈的丝线上，杂技高超的动物各自使出平衡绝技，十足展现了平步青云的轻松和优雅，但是对比现实世界的地球引力现象，苏旺伸画中所见技高一筹的能耐，无疑纯属虚构的美好。因此，更加凸显了梦幻与现实的巨大反差。

苏旺伸，大迁徙（局部），2018，油彩/麻布，100×200 厘米

苏旺伸从很早就开始考虑留白的美学，从构图的空到场景的空，他始终刻意在画面上维持一种空旷和距离感，这种必要性成为他绘画的基本语言，是苏旺伸对社会长期观察之后发出的深思，也是虚幻、荒芜、流失的隐喻和象征。

苏旺伸的画中带有强烈的荒芜气息，甚至让人感觉无情。但苏旺伸本人并不是无情之人，他对画面的处理，充满了情感的温度，穿梭的老巷弄，墙与树，老宅院落，他画中透露的怀乡念旧气息，也揭示了源于这类景物自身所承载的时间性与历史性。这也足以让我们窥见苏旺伸的“逃避主义”倾向，他在画中营造一种老旧，安静的氛围，总是萦绕着一种强烈的怀旧感，这是他画作的核心特质。近年来描绘环境污染的画作，可以窥见苏旺伸保持若即若离的疏离视野，再现了台湾地区社会数十年来的城乡景观照见社会变迁。

龙美术馆（西岸馆）苏旺伸个展“漫游之滨”展览现场。

近几年来，苏旺伸画中所见的杂技动物，相较于之前那些施展杂耍、特技以及漫步在云端的自在动物们，已然失去了他们腾空的优雅。荒漠化的大地和不复存在的田园，都是他新作出现频率逐渐增长的景观，用色也越来越沉郁，而且给观众带来的感觉越来越惊骇。

就近细看苏旺伸的新作，不难发现，在地景中散步、驻足或者悬宕的动物们，即使还能略带幽默的演出，多数却露出有苦难言的无奈和虚无感受。进一步微观，那些偻居在严峻环境中的动物，他们的身形姿态，特别是两眼空洞化，乃至是凄哀、苦涩、无奈的面容表情，无一不是拟人化的境遇写照。

苏旺伸，七夕（局部），2017，油彩/麻布，120×195 厘米

回溯看来，苏旺伸持续为他的动物提供各式各样的社会舞台，从地盘的争夺、综艺化的政治选战，到近来的杂技与漂浮的演出，应有尽有，而且无一不是祖国台湾二十年来的社会历史缩影。

龙美术馆（西岸馆）苏旺伸个展“漫游之滨”展览现场。

参考资料：

1. 苏旺伸创作经历视频访谈整理

2. An Aloof and Melancholy Eye——The Art an Solicitudes of Su Wong-shen；by Chia Chi Wang

3. Animal Farm:The Painting of Su Wong-shen；by Chia Chi Jasom Wang

4. Landscapes of Reciprocal Human/Animal Metaphor——The Escapism of Su Wong-shen；by Kuang-yi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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