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永生的水墨宣言：

                                          唤醒自然永生的欲望 

                                                 夏可君

       水墨如果有着绝对性，有着自身存在的合理性，那是它自身隐含的永生性。永生性与西方的永恒性有所不同，西方的永恒性是不变或同一的，而中国文化的永生性，则是一直保持生发与生长的，保持变化的，是永远的生长性。这个永生性来自何处？它来自于自然，在于自然生长的不死的欲望。

      这种永生性隐含在自然的自然性那里，这自然性一直在生发，是每个个体生命中的自然渴望，不是我们人类在渴望，而是自然在我们的生命中渴望。艺术家宣永生试图在水墨中再次发现这种永生的自然性，他感受到了这种永生性，因此他水墨作品上的线条，圆环，等等，都在发出内在的光芒。

     水墨艺术在中国20世纪现代性的演变中一直有待于深入到自然的自然性，深入混沌，在混沌中保持生长的呼吸，并且获得形式语言，不被混沌吞没还又保持个体生命的激情，我们就看到宣永生作品上水墨内在的爆破，两个圆形暗示着混沌的破碎，内在的喧嚣躁动，似乎是黑洞与白洞，都在旋转中，在眩晕中，还保持着自身的中心，这是心念的力量，水墨对于宣永生成为一种在人世间的不确定当中，飘泊当中的一种内心持守的修炼。

      在混沌之中如何还有着理性，这是水墨要试图把混沌的躁动与理性的建构结合起来，一方面，我们看到了画家在一片昏暗的水墨底色上画出有些三角形与圆形，画出对角线与抛物线，有着金字塔一般的稳定结构的寻求，这让我们想到了达芬奇那样的艺术研究，从中可以看出宣永生试图在西方抽象与中国水墨之间寻找到一条新道路，如何让水墨的浑化具有一种新的秩序。另一方面，我们看到画面上的一道道白光，如同一道利剑，切分开两边的黑色，如同混沌初开，这道白光，就如同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大师纽曼的《至一》和拉链一般的撕开，是创世记之光的降临。

     在水墨的气感中带入光感，这是对水墨异质性的接纳，这是闯入的灵光，是从深沉的黑墨中内在涌动与生长的灵光，光与气的融合，是水墨生长的新语言，宣永生对此做出了自己的见证，这是内在精神性的勃发、

      水墨的内在性在于玄虚，在于虚实之际的微妙张力，在玄之又玄的旋转与玄化中保持水墨细微的变化，宣永生对墨色浓重的掌控，让墨在溅射中发出呼吸的能量，画面总是处于旋转之中，如同原点的爆破，黑白对比强烈。在浓墨中有着细丝的线条，其中有着对传统书法用笔的微妙转换，有着艺术家自己对水墨的心得。

     而当代水墨有待于再次发生，其发生的机制在于，回到水墨内在的原则上，并且增补异质的元素：一方面是自然的生长性，是浑化中的气场，是书写与自然之间的能量交换，是默化的姿态；另一方面，则是加入新的异质要素，比如西方的理性和灵性，我们在前面看到了作品上的几何形与金字塔，我们还可以感受到箴言的灵性告诫，看到灼热的灵光，以及生命在生长中的艰难与勇气，这是传统水墨所缺乏的，传统水墨过于平淡，而现代性的破碎需要更大的勇气，来自于自然的激发与活力。

      我们在宣永生的作品上，看到了这些要素，名为《树语箴言》的作品上，看到一棵在生长的树，既是自然之树，但也是生命树，它有着内在的呼吸，有着生长的蟠曲与扭曲，但保持着坚韧的生长性，在笔墨的张力中，艺术家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树内在的挣扎，感受到了艺术家个体生命的内在渴望，感受到了灵性的力量，似乎笔触在祈祷，在呼喊，那些带有抽象表现主义的激烈笔触与色彩尤为震撼我们。

     宣永生的作品让我们听到了一个异乡游子内在的呼喊，让我们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吸，这是艺术家内心的坚守，在水墨黑色深沉的现代性虚无中，还不是传统的玄虚，而是更为现代性的虚无与深渊的经验中，在人世的纷乱与无力中，试图找到真理的光芒，试图为心灵找到一条出路。宣永生的水墨作品是这个寻找的真切体现，无论多么纠结，但内心的通透则可以为生命找到一条出路，艺术乃是让生命的真理在作品中真正地发生。

                     夏可君：艺术批评家，哲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作者：夏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