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草”中激昂着当代新文人精神

——观展当代青年书法家朱友舟“书作”有感

 

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副教授硕士导师 王峰秀

 

近日观展朱友舟“见素抱朴”书法展颇为震憾。书展中，作者别出机杼独辟蹊径，打破以往书展规矩样式，将幅幅作品以各种创新异式去表现，从而形成一股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撼动着观赏者审美之心。从中使观者在特有氛围赏其作品时，其审美之感是字？是画？是音乐？特别是当细细品阅，幅幅作品又透视着独有的味道。作者于挥写之中，无论是粗拙疏散还是精细谨密，那充满灵性的笔墨，总能触动观者深层心地使之悦目享美。

 

例如其中无论是篆隶、楷书、章草、行草，既彰显着作者特有的性情，又隐蕴出千余年来中华民族独有的书魂之境界。然而能彰显出这般境界，可见作者在承源传习中所形成的博识底蕴，方可使其作品达之今日审美效果。无怪乎刘熙载论其草书时曰之：“草书之律至严，为之者不惟胆大，而在心小”。（《艺概·书概》）因此，当下有评论者基于此观点对其作者品评言到：“友舟一个很重要的立足点是明清格调，我的印象中较深的是金农隶书和赵之谦的行楷书，兼容老米的恣肆和智永的隽永，化为自家血肉，林林总总的作品，做到了‘达意’、‘传情’、‘示文’。”（朱友舟《见素抱扑》）例如，从作者篆隶中的“临《华山碑》”、“常建《破山寺后禅院》”、“临《鲜于璜碑》”，到“章草《千字文》”、“临王世镗《先伯母房太夫人行述》”；乃至楷书中“节录《金刚经》”、“临《常季繁墓志》”等，再到作者行草系列。无不彰显作者的底蕴和作品价值。特别是在作者一些篆、隶、楷中的临摹之作，不仅表现出细谨工致和笔墨流畅秀润整洁，而且更是赋予其内于苍劲沉稳之中又极有灵秀之美。作者在此中不仅追得“古法”、“古逸”，更是蕴韵出中古文字中的精诣。不仅如此，作者在行草过程的挥扫之间，将抽象的符号能隐蕴出具象般的审美。即让赏者在禅其表、道其中、儒其实的历史品味中，去感悟当代审美价值。

 

特别是作者的行草系例，其内无不显露着作者特有的书风韵美。这也正如《艺概》所言，“观人于书，莫如观其行草”。（《艺概·书概》）如从“临孙过庭《书谱》”、“《高僧文鉴行因诗》”，再到“孟浩然《洛中访袁不遇》”、“李白《夜泊牛渚怀古》”、“《古诗选抄》”、“欧阳修《采桑子》”，乃至“辛弃疾《破阵子》”等作品。其笔墨随意纵横恣意挥扫，并在粗细肥瘦之间飞动着作者的自我情怀。其状忽而如风旋之势起伏跌荡，忽而又雄凌风雨彰显着坚凝劲利之气魄。其蕴意是字又非字，却乃真道也。其理正如蔡邕所曰，“书乾坤之阴阳，赞三皇之洪勋。叙五帝之休德，扬荡荡之典文。纪三王之功伐兮，表八百之肆勤。传六经而辍百氏兮，建皇极而叙彝伦。综人事于暗昧兮，赞幽冥于明神”。（蔡邕《笔颂》）可见其“书”中之道，是深诣于中古特有的道儒思想，是其思想下任情恣性的生命情志。

 

当然相关“生命情志”与“书作”的关系审美，已是中古文人特有的方式。因为在中古笔墨书法的特性中，其汉字似字又非字乃是一种中古特殊的一种审美艺术。并于审美中去寄托着中古文人特有的一种生命意志、生命精神、生命理想。虽然这种审美心理是无形无迹，但它却被中古书法家们栖息在篆隶楷草等各体书写之中，藏匿在笔与墨的各种技法里。因此在中古历史各代各家书法作品审美过程，正是依据着此种心理去以“字”显心、显情、显志，即以“字”“媚道”。并潜沿着此种“心理”，以民族特有的道儒佛下的“天人合一”、“人字合一”的审美理念，去滋养着千年来中古文人们的生命精神。并在天人合一下他们将大自然运作规律推及到生命审美之规律，将大自然各种物象隐韵在书写结构之中。从中感悟生命中的自然、自由与自我的精神境界之美。特别是当观览中古书法思想史脉的历史演进，其中无不如此。如从崔瑗的《草书势》、蔡邕《笔颂》、卫恒《四体书势》、王羲之《笔势论十二意》，孙过庭《书谱》、张怀瓘《书议》，乃至于《东坡是跋》中所畅言的“书论”。以至于赵孟頫、董其昌、阮元、包世臣、刘熙载等，他们在各自历史的承传中去变通、创新进而提出“书论”的审美。从而将中古文人特有的生命审美精神使之不断地被汇进中古书法史脉与审美的史学中，以此彰显出中古书法思想体系中民族性审美价值。

 

然而在作者书作之中，恰是体现出此种审美价值。如在书作中的笔笔字字之间，不仅使赏者能穿越历史品之书作中的千年古韵；更能在独辟蹊径的创新之中，显见到当下现实万物万象中的性情和精神。特别是这种“历史”与“当代”、“承传”与“创变”于书作中的辩证审美，作者不仅行草于类似孙过庭的《书谱》之作品中，更是以性情中的心灵去承传中古类似《书谱》中的思想精神。如“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孙过庭《书谱》）即继承前人并有所变革，这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然而最可贵的是，既能承传古人，又不背离时代；但是顺应时代而又不同于时代的流弊，这就是《论语》所说的文采与实质配合适宜，然后才能称之为君子风度。此语意旨为好的书法，如何在承传与创新中将内容与形式辩证的统一。然而，这种承传与创新精神的观念精神，在作者的书作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从中可见作者深厚的素养。

 

作者：王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