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书院，为远方友人营造一个具有丰富研究中国文化的空间

    琉璃庄园位于太湖沿岸的古镇南浔，相传公元前493年，范蠡与西施在此地以琉璃作为订情信物海誓山盟，成就了一曲动人的古溇离别，也成就了现在的琉璃庄园。

    朋友一到庄园的归来书院，就给予了对他来说非常罕见近乎奢侈的赞美，听着他在电话那头饱满欢喜的口吻，让人恨不得立刻飞到书院面前。

    “我强调的是生活态。”李锋语气平和地说道。当我真的坐在归来书院的客厅，喝一口散发着悠悠清香的安吉白茶时，好像有一缕时空交错的光阴，从身边漫溢过来。

    归来书院由浙派古式民居和徽派民居组成，两座均为清代的百年老楼，经过园主李锋的精心设计，在这个被称作琉璃岛的异地重建后，既保存了古代建筑古拙醇朴的风貌，也更能满足现代人对居住环境舒适性的要求。

    主人爱琉璃，爱水，把天井的石板换成琉璃砖，放弃了水井，修出两个荷花池，原本的厢房，用玻璃相隔，让光线通透，让气息穿透。

    把古建作为现代建筑中的一个符号或元素，似乎屡见不鲜，但那种只适合玩作品和概念，并不适合居住。“我把古建重建理解成一种生活状态的重建，而不是纯粹当做作品。在古建筑的传承上要深深了解古建筑的灵气在哪里，如果自己一定要做成什么样会很失败。”李锋说，“纯粹做作品对老房子不公平，房子也是有灵性的，不能当做物来看待。我认为房子就像一个人，有气息需要呼吸，需要流动，与天与地有对应，而不只能装在一个玻璃匣子里，当作一个标本。在古建修复上这点蛮重要。”李锋认为，中国民居是经过几千年的慢慢演变形成的，一种符合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审美趣味，生活习惯的模式 ，它的自然舒适是千年磨合的结果，根本性的尺度，形式突变的空间不大，除非人改变自己的基因。

    无论是古建的优长和还是先人的生活态都需要静心感受。此后呆在书院的几天里，更证实了坐在天井里聊天，喝茶，抬头能望见天，低头能望见水池中鱼儿欢游的身影和倒映的云朵，那种人与天地相通的舒服与惬意。

    李锋喜欢在江南雨下得不小不大的时刻，坐在天井中听雨滴嘀嘀嗒嗒落在地上的声音。凡听过的人都相信，这种声音是住在玻璃框子里、水泥盒子里的人永远感受不到的情怀。

    归来书院一年举行两次文化座谈会，广邀文化学术界各众，竞相盛讨有关文化传承的诸多问题。有一次，来自上海、北京、香港的学者遇到这样一个难得的听雨机会，“到了夜晚，我把所有的灯都熄掉，静静地聆听片刻都已太过瘾了。”

    归来为远方友人营造了一个具有研究丰富中国文化的空间。归来，是朋友自远方而来，踏足归来。是人性的归来，思想的归来。正是有了归来这层深厚文化底蕴的包裹，才使得绚丽的琉璃艺术显得不再那么单薄。

    李锋把古建看做一个有生命和灵性的老人，和善、敬重而处之。不仅如此，他对庄园里的所有生灵都充满了友善。不论是买来的鱼还是山里送来的鸡，只要一落地，接了地气，他就不让再动杀戒。

    那只挣脱了绳索也逃过死劫的小母鸡对主人充满报答之恩。它每天都要下上个鲜蛋，“而且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像一只宠物鸡。”还有水池里的鱼，除了买来的观赏鱼外，还有一些是从老宅附近山溪里抓来的野鱼。它们跟着老主人来到书院，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快乐地生长，竟然从一寸多长长大了一倍，并且仍不失野性，每当李锋在水池边拍打水面，它们就和那些锦鲤鱼一起立刻摇头摆尾游弋过来。

    书院门外，林茂竹疏，仿佛隔离了一个尘嚣世界。这些树木有的移栽，有的插活，对于主人来说， “归来书院是朋友的书院，每个人都是书院的主人，它是一个平静的家，造访归来的每一位都可以在这里享受美食，享受平静与慵懒，享受归来每一抹绿色带来的欢欣与生气。”

    “像这样的大宅子，江南也不多了。”李锋望了一眼天井，他的语气里有满足，更有一种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的责任。

 

琉璃的透明，呼吸的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态度

    李锋和琉璃结缘于十几年前，说起琉璃的特性，他的口气充满了平静的喜爱：“它让你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作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佛家七宝之一的琉璃，它的使用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而作为琉璃艺术家，李锋这样看待这种用于艺术创作的材料：“它与铜、石头或陶瓷不一样之处是不仅仅可以看到表面，而且可以看到内部的空间，并能穿透内在、穿过物的体量看到后面的光影。它的穿透性，其实会给你带来一种哲学命题的思考，看事物不单单看表面，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而所谓的本质又是无形，实灵的，似乎是光赋予的。”

    如果说庄园是庄园主李锋在重构与设计生活，那么琉璃才是他真正处事于外界和人的心境态度。琉璃的透明，呼吸的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是文明和艺术在古代与当代的碰撞与交流。

    庄园主李锋是浙南人士，幼年跟随父亲来到人文底蕴深厚的德清县乾元镇，那里充满灵气和学养的文化氛围使得李锋从小就养成了专注观察事物和善于捕捉事物细微处的习惯，他喜欢用画笔在平面上绘制出事物的形态特征。他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毕业于中国美院，经过四年专业的学院学习，李锋更将兴趣从平面转到立体的造型艺术上来，这也成就了后来他在琉璃艺术上的独特创作。尔后，他放弃了安静平稳的生活状态，离开杭州去到深圳，继而从深圳来到南浔，带领着他背后一群优秀的员工开辟了继贝形之后的又一番事业，建造了现今的这座琉璃庄园。

    琉璃庄园有着国内最大规模的琉璃工厂，厂内配有大型专业的设备及揽括吹、铸、雕等主要琉璃制作技术，从而完成琉璃的几十道制作工序。另外有琉璃艺术创作与琉璃发展研究中心，主要负责琉璃产品的开发研究和设计，传承古琉璃文化，提高现代琉璃生产技艺，收集琉璃产业和行业信息，密切关注国内外琉璃产业动态，并且负责对外交流和学术接待工作以及实现与院校艺术家的合作。

    李锋说过，“其实我的所有的创作是都只是同一种作品，无论是琉璃工厂还是琉璃创作。”但工艺品和艺术品之间又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工艺品很纯粹、很精细，所谓巧夺天工，它可以把技巧发挥到最极致，寻求大众认同，它对技艺的要求几近茍刻。”在庄园的琉璃实验室，李锋经常亲自指导，针对产品每一个细节，比方说对于一尊琉璃佛像石膏模型的整修，他要求完美到每一个细微之处，关节的转折、甚至于每一个手指的线条。这不是过分的苛求，这是一种严格的艺术态度，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艺术创作起点，相对不一样，它是个人的，是个性的表达，相对不用取悦任何人，是思想感受的自我表现，表现感觉到的东西。真正好的作品不管是具象还是抽象都能让观者从中获得感受。当然，干嘛是“相对”，应该不能脱离所处的时代，肩负时代的责任。艺术品所承载的信息可以是很纯粹的，也可以是很广博的。”在个人创作上，李锋执着于简单的用线条和块面去细细体味琉璃的特殊材质，进而发挥琉璃轻盈的外表特性来凸显自己所需要表达的深刻内涵。

    有时他也会画画水墨，“是一种玩儿，是和琉璃的对应，一样强调渲染和气氛。作品有自己的语言，有中国的味道审美情趣和意识形态。这是我的创作方向。”

    很少人会把琉璃作为文化或是思想的载体来看待，但李锋却恰恰是这少部分之一。

    除了琉璃生产与创作，李锋也致力于收藏。如今他用自己三分之一的藏品建立了一座古琉璃博物馆。在这个目前国内古琉璃艺术品收藏最齐全的博物馆中，从西周春秋战国时期、秦汉、唐宋元明到清代的每一件琉璃珍品，都形象丰富地展现了中国琉璃的悠久渊源以及被埋藏千年的秘密。建立博物馆、归来书院，都是为了唤醒人们对传统艺术和文化的思考，同时这些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李锋的琉璃艺术创作。

    《相》、《原》等以单个字命名的琉璃艺术品，让看众现场感受了琉璃这一“呼吸”的艺术其神秘和独特之处。作品《相》，意在表达万物生相，相内皆有品，品由心生，澄澈之相犹如内品，无欲无态，表里如一。作品《原》所要表现的是人们穿越清明去追逐生命混沌的洪流，却发现无极之始仅仅是“原”。

    在琉璃艺术的追求和探索上，李锋和他的琉璃庄园一直是处于主动向前的状态，但他和它的心境却是平实淡定的。

 

做一个完美的男人不可能，但可以做一个完善的男人

    在书院里，李锋麻衣布鞋，如一介儒雅书生。其实，他琉璃艺术家、文化商人的双重身份原没有如此单纯，而了解他的朋友知道，在他的儒雅背后，是做事的狠。

    “只要我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再苦再累都克服。”所以他敢只怀揣300元到深圳打天下，为按时完成样板的货期，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跟着我的同事也挺累的，答应完成的事就一定要做完。”

    小时的李锋，内心向往的是外面的大世界，长大后，他知道还有一个世界更大，那是个自由的世界，而且它就在自己的心里。

    “最初打拼时，我对自己说，首先是学会处事，得到社会认可是一种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更大的世界。”继而他又知道，还有一种强大和钱和物质没有关系，而是一种精神。有时钱多其实是一种负累，一种负资产，让你过于想去享受而不再想去做事。由心而生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越本质的就越强大。归来的其中一种诠释就是心的回归。”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很坚定和自信的时候，你做的艺术才像回事，做人才大气，否则如果生活的状态和气势都不够，思考的力度可能就会欠缺，因此决定了你创作的东西力度也不够。

    其实，世界无论如何再大，对于李锋来说，有时也不过是几个好哥儿们。“一次，我听到一北京哥们儿这样说，整个世界就是几个哥们儿，这种狭隘世界观我认同。一个男人的生存事实也是如此，真正能给你安慰、让你开心的也就是和哥们儿在一块儿。这可能是我的江湖气。”

    也许这江湖义气是化在男人血液里的，所以对于像金观涛、许纪霖这样的著名学者，每次“归来”，也会说“到山头聚聚”这样很江湖的话。

    也因为此，李锋交友的标准只有两点：第一要孝，第二要有情义。“有了这个标准，人格才是平等的。除了这两点，其他都无所谓，富也好穷也好，聪明或愚笨也好都不重要，但如果不具备这两点，就不能成为其好朋友。”

    如果说一个人的成功，靠的是智商和情商。而李锋恰恰都同时拥有。“从一个绝对到另一个绝对的事物我都欢喜。”所以，他能宽容地待人处物，能够对待自己的员工一视同仁。“人都有可爱之处。”他自觉地把人性回归，看做是内心的一种社会责任。

    “也许从小向往看到一个大世界，现在想去的地方特别多，养成喜欢到处走的习惯。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需要，即使很难过痛苦的时候，到一个新的地方也会像喝醉了般晕晕乎乎的，很舒服的感觉。年轻时喜欢喝酒，看着下雨飘雪感觉特别舒服，现在外出旅行会给我这种特别舒服的感觉。那景色会突然让心融化在其中，心情会突然变得或非常开朗或十分惆怅，但都是舒服的，憨的，像喝高了。

    第一次的憨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小学三年级，一个在浙江师范学院的堂哥在暑假里叫上他去西湖边玩。天特别热，以前在家里从不吃辣的他，坐在湖边吃了一口表哥带的朝天椒，立刻辣得他毛孔张开，脑子空掉，天灵盖仿佛被掀开了，只看到眼前的荷叶在动，习习凉风从脑袋这边吹进那边吹出。“真是辣憨了，从此养成爱吃辣的习惯，每顿饭碗旁边总要搁盘辣椒酱。辣到极致是一种享受，挺棒的。得到一种极致体验会有另外一种力量出现。”

    问他：“失恋，病痛，生意失败，朋友背信弃义，哪种痛苦是最痛苦的？”

    “没有一种痛苦是真正的痛苦，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是最痛苦，因为所有痛苦都是一个男人应该得和应该经历的。把所有的苦和所有的甜都经历过是一种完善。做一个完美的男人不可能，但尽量去完善是可能的。”李锋说。

作者：艺术家自助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