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品昌
在我走过的艺术道路中,做陶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的艺术活动。在创作实践中,我日益清晰地意识 到:与-般雕塑创作过程相比,陶艺的制作过程是独特的。就作品的产生而言,一般雕塑创作莫不包含构思与制作两个基本程序,雕塑家作为创作主体始终直接参与全过程,以致这种过程是充满必然性而足以完满呈现创作意图的过程。显然陶艺创作过程中的“初成型”阶段实际上已基本完成一般雕塑创作过程的全部,但之后,陶艺家和他的作品将面临火的挑战,以致要在一个不断有偶然因素介人的复杂而慢长的应战过程中去实践“创作意图”,这实在是一种既紧张而又妙趣无穷的审美心理体验。介入火的创造性的陶艺创作很大程度上会得益于种种“偶然”,相应地它对创作主体的感受力和应变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就是说种种“偶然”,可能向你呈现出一个或许是陌生的奇异的面貌,让你领受一次次出乎意料的刺激和诱惑。倘若你无动于衷,那将永远地失去自由创造的时机;倘若你逆来顺受,那将悲哀地失落创作者的主体性。显然,陶艺或说“陶艺的雕塑”的特性,就显示在偶然与必然、顺应与同化的辩证关系中。
很多人可能会认为我的作品在制作前定会有一个明确的构思蓝图,这种判断可能出自我作品上那种似乎确切无疑的形式和内容。实际上我并不习惯如此,一种可预见性或太有计划性的创作,可能会使我感到困惑或索然无味。我的整个创作方式实际上就像作品在窑内烧造那样,处在一种随机待发的状态,往往是因随机发现而随时针对的,多数情况 下,不是那种硬性的技术贯彻。我常常使用大量的粘土,将它们分割成几十六块,运用信手操得的工具,如木棒、砖块、机器零件等等一切可以为我所取的东西,随意地拍打每一块泥巴,时而拳打脚踢,时而刀劈铲挖。体力劳作之后,喝杯茶抽棵烟,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和审视,以全部的感觉去感受形式意味的悠然或顿然显现。也许大量的泥块可能会回到它原来的存放处。但留存下来的就很可能会令你振奋,激励你充满信心地沿着某种形式意味的“逻辑方向”去完成,去推进。最后剩下的工作就是为泥块的表情(出就是创作者自己的表情)去寻找一个存在的理由了。
这种方式的创造对我而言是一种既亲切又兴奋的经验。因此,我常常在做陶中告诫自己,尽量尊重和发挥自已的感发,而不要刻意地用特别的观点。诚因为不是直接地追寻任何明确预定的形式,以致往往会在制作过程中不期而遇地把它做好。当作品感觉完成了,你似乎会立马发现了什么。
在一个缺乏空间、气氛和基本设备的环境,做陶真的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在宁国陶瓷厂做陶期间,我的工作室摆满了各种类型的陶器,那是一个乱糟糟的环境。我乐意在这么一个空间中工作,因为那些杂乱的器物、道具,每每激发我的创作灵感。我最怕关在一间空无一物的房子里,这会导致的脑子的“休克”和空白。当然,对一个做陶的人来说最最恐怖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做陶的空间。拥有一个足够的创作空间——能像小孩那样游乐的空间该是多么的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