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我时常做些关于工作的梦，梦见自己在装水晶字，在烤漆玻璃的形象墙上装那些公司的标志和文字，中文一排，英文一排。昨天梦里和老板娘一起的，她在边上看我装字，弟子不在。弟子不止一次的跟我说，用一比一的稿纸，贴在墙上，用刀划去绝大部份，再在墙上贴字，这样是和电脑上打出来的一点也不相差的。而我一直喜欢不这样装，我喜欢直接用美纹纸拉一条线，然后往上面贴字，最后看一下整体效果，就行了。一比一稿纸，浪费纸。

我用的时间并不会多，因为长时间看下来，别看电脑里的字有上百种字体，常用的就那么几种，别看字典里有多少万的字，常用的也就几千个。一眼两眼的都能看准了。我做过那么多不可一世的大品牌，装他们的字，都主要靠眼睛看。不用一比一的稿纸照本宣科。我没有办法向弟子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昨夜的梦里，给出了一个我自己很服气的答案。

同样是商业化时代，西方标准化时代，我不太服气一切服从电脑。见到有些安装人员与客户沟通的理由只有一个，电脑上排出来就这样。我不说这种话，我也从不死认电脑。什么都是电脑了，人脑干什么去呢？中国字一定要尊重感觉，每一个中国字背后都是有故事的，它们不是简单的符号。西方的拼音字母是没有表情的，它们才容易被现代化。而中国字是最浪漫的，你不得不用心侍侯，否则感觉就很糟。

我给出的更深的理由是，西式的标准化面前，我之所以不用一比一稿纸，是因为这种一体化的安排程式里，我会迷失自己。我宁可多费点事，练就一双更熟稔的感觉之眼。在这一过程中，我作为这个活动的主人，我始终参与着。唯系着一种字与字之间，人与字之间的人情关系。哪怕是相对最没有感情的等线体的字，它还是有表情的，因为这是我们最牛逼的中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