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龚玉

今天上课和学生气氛融洽比较好，笑声不断，主要是聊了些画外题，这个话题就是“范儿”。

给这个班授课已经两周了，关于这些学生画画匠气的问题我提了好几次了，不太见好转，的确是我带过最匠气的一班学生了，我希望他们以后学设计算了。我打了一个简单的比喻：“你们看电视剧，那个大侠出场是什么模样？他的头发是乱的，有风吹动。”当然这个发型是后场的人做的，风是鼓风机鼓的，这就是大侠的“范儿”。画画就是这个意思，你画那么匠气的，哪有“范儿”，大师的画就是总有点“乱”的感觉，当然不是乱了，而是机趣、率性、真性情的，笔墨看似无法度而法度在其中，是随心所欲的、是伴随着激情的是不可复制的，笔情墨趣就定格在那个特定的思想闪着光辉的灵感迸发的情感起伏跌宕的激情时刻。

走在大街上，人人都是长发或短发，一个光头的，光头有“范儿”了，个性啊，六根清净、无烦恼丝。“监狱里都是光头呢，一个留头发的，那也是‘范儿’。”一个男生突然冒出来一句，全班都笑了，对啊，这个也是范儿，呵呵，老大的范儿啊或某某人的公子吧！

中国古代的国王或者皇帝都讲究范儿，哪个不讲究范儿？那些经巫师推算的尚火命的，尚水命的，尚土命的，诸如此类尚金的尚木的等等，穿的衣服都要对应着。古代的上一个王朝与下一个王朝更替，则穿的衣服要克上一个王朝的，那都是范儿。周天子要穿赤色的，秦始皇要穿黑的，刘邦要穿黄色的。一个克一个。

最有趣我还觉得是魏晋时期的名士们所追求的“范儿”。前面讲到那些天子国王皇帝们着装讲究那是为了服从政治的需要。汉代末年朝廷里还有一种专门给人看相的官职，汉代相人以筋骨，魏晋识鉴在神明。而魏晋名士们则纯粹是为了风度神韵。人伦鉴识、人物品藻学起源于玄学清议，这个时期的名士雅士们都非常关注与自己的范儿，具体到：神色神气神情神姿神韵，以见出人的风神骨相风姿气概韵致，并导致了绘画理论“气韵生动”说的产生，气韵生动这一中国绘画的传统绘画理论原来来源于人物品藻学。本来看人与看画也差不离。魏晋美男子的标志是“瘦骨清象”。骨感美、飘逸美。

以前曾读《中国服饰史》还饶有兴趣，里面讲到魏晋名士们为了追求仙气、逸气、制造玉树临风的范儿视觉效果，不惜花重金请能工巧匠制造超级薄如蝉翼的细纱的丝织品服装，制造羽扇纶巾、衣袂飘飘、长发披肩、美髯飞飞的效果。可以设想一下，一名士啊，手执黄卷。着飘飘薄纱丝绸衣，在风中行走，那份优雅，那份仙气啊，那份飘逸啊，那份仙风道骨啊，再来几句之乎者也，出言不凡，满腹经纶，那真叫神采风雅神采飞扬不落俗尘啊！

那叫“范儿”。

梁楷《李白行吟图》

 

作者：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