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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前——那个像书页一般被慢慢翻过去的历史断代,有和现在既一样也不一样的人文场景和精神形态,那些人和我们一样,对自然有一种深刻的敬畏,对艺术有一种齐观合一、相看两不厌的浓情密意,有对美的现象和本质忠实赞美和讴歌的愿望——同样,也有对丑恶的反感、厌恶和抵御,有对生命存在永远疑问之余的追寻、反问与揭示。不同的是,他们的骨头,有比我们更浓密的钙质,他们的血液,有比我们更纯粹的净度——那些人物那片风景中,一个原本和出生和血统和应该从事的职业乃至人生定位都偏离太远的人物,常常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站立在我书桌和画案边上,给我警示给我提醒,让我深思和检点,如何去摈弃那些客观的障碍,如何超越那些主观的局限,去做一个真正优质的艺术家——他叫朱耷,既是僧侣也是道士,明末清初人,为明南昌献王朱权九世孙,书法家,画家,人们通常管他叫“八大山人”。
画面上的鱼,眼睛就这么白生生地瞪着,一动不动地瞪着,看起来无目的、无欲望地瞪着——静静的流水,蔚蓝的天空被这让人心慌的白眼定格,没有声息的时间像陈年老木头上斑驳的疤痕。
——鸟儿也是,捡尽寒枝不肯栖,一付倦飞而懒散的模样,身体缩成一个个似方似圆的墩墩团块——那一双双眼睛,也都那么样,瞪着,寂寞沙洲,寒意彻彻。
瞪着。---------
画内画外,黑夜,白天没了疆界,空间,也失去了中国画语境中原本的意义和固有的价值——空白处什么都可以是却什么也都不是,只是,白得萧索,落寞,凉。
——原来,国破了,城春草木依然深,只是家没了,昔日五陵衣马自轻肥的王公贵戚们,一夜之间便啼笑皆非什么都不是了,昨天依依的江山秀色、那不必多费思量、伸手就可得到的锦衣玉食,都伴随着这改朝换代的巨流一下子改变了属性,朱耷成了八大——变成这付不僧不道不儒的怪模样,寡言少语甚至不言不语,心弦偶尔被拨动一下,也只会傻笑笑——分明就是一个呆子呵!滚边粗麻布道袍,衬着黄皮寡瘦的刀条儿脸上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下巴疏疏闲挂着的几根不长不短不灰不黑的胡须和因为有点失血而干裂的唇,暗暗显出那原本不属于他的、一种逆来顺受的恭顺与谦卑,而心中,心中那块眼睛无法丈量的纵深地带,藏着和这鱼和这鸟一样翻着、瞪着的那双孤傲的白眼,向青天默默障示着诉不尽的哀怨。
成者为王败者寇,当江山社稷再也不姓朱的时刻,能保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好死不如赖活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朱耷,朱耷!诺大无垠的疆原上并不让你安稳放一张读书的木桌和画画的案几,自由自在的书写画画也是一种奢侈,世事逼着这些原本应该是鱼应该是鸟的动物不再是鱼是鸟是喜欢阳光热爱水流的生灵,那浑朴山川郁郁树木悠悠江河亦带着怅怅冉冉、绵绵不绝的恨意,人,一样不让有人的思想、人的欲望、人的意志和权力——不能言说不能表达不能喜悦不能忧郁不能哀怨不能按照人的动物属性或是非动物属性呼吸喘息想喊一声就喊一声想叫一下就叫一下地那么活着,活着——就是不能让你透明的遐思按照你自己的谱系发声,就是不能让你稳沉的理想、奇绝的意识顺着你自己的管道张扬,就是不能!——那看不见摸不着但感觉得到的高压呵,政治的、社会的、习惯的、文化的,和着那些散发霉味的半吐半吞、人云亦云的价值观念——这不因为改朝换代而改变的、深藏在我们历史某个隙缝某个角落时不时就“忽”地冒出来堂而皇之主宰我们生活我们思想的无形的手掌和指头,搅和着——如此那般人为地曲折迂回,周而复始,纷杂、崎岖,死缠活打、铺天盖地迷雾一般朝着你压来,把你挤着、揉着、憋着,憋死算完——缺氧,缺氧,缺氧啊!
八大山人,就用属于自己的独特方式,默默抗着,沉沉熬着,用那一点点发自性灵深处的艺术幽光,偷偷打磨着内心神秘而孤独的情节,点、线、墨、色;构图、章法、中锋、侧锋、晕染、泼墨;鱼、鸭子、孔雀、荷花——尽尽按着自己的需要安排摆布着,静着动着或者是既不静也不动——老莲蓬楞楞的枝干摇摇直上,绝不低下那高高昂着的、骄傲的头——
那只有八大山人自己才明白的印章“哭之笑之”,铁线般弯曲着,乖张蹊跷,印文那一点点血也似的朱红,制衡着一片昏天黑地的物象或是空旷如洗的大面积留白——云非云水非水花非花雾亦非雾——“无赖哭笑漫流传”,“笔砚精良徊出尘”——于是,气色苍茫的画和急就章蒙养成的书法,便没了米南宫、黄庭坚风墙阵马的潇洒与磅礴,也没了董其昌那份士大夫得意春风的满足和愉快——八大没有如此那般的社会话语权,然而,人终究是人,终究有不同于动物的、精神层面高贵的质地和审美特殊需求的肌理——八大山人不能不抒发那些捂着藏着掖着很久了的情愫,这些种子遇到璀璨的阳光和温暖的水分就不能不发芽——那么,金枝玉叶的前朝老遗民啊,你既然哭也不能笑也不得,就在这墨点墨线中轻轻喊吧,慢慢地诉吧: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还是旧山河,旧山河啊!——你,画吧,写吧,泼吧,洒吧,泣吧、怨吧——“郭家皴法云头小,董老麻皮树上多,想见时人解画图,一峰还写宋山河”——一张温润洁白的宣纸,一片清凉如洗的淡墨却映着身旁满清士卒冷兵器寒光阵阵的杀气——八大哟,你听着历史昨天悠远的歌谣摸着那渐渐逝去的时光帷幕用细密的针脚缝着你苍凉忧伤的片片残梦。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有不得已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
按照一般规律,八大山人其实满可以在政界飞黄腾达的——政权和江山都是自己家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谋一份官职拿一份雪花儿银,再治理社稷造福百姓乡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大——那时候还不叫做八大——除了那与生俱来的贵族血统外,过人的聪慧,良好而完整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教育,仪表堂堂的青春少年,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还能诗擅词,(在大明王朝最显赫的家族生活十九个年头,一举一动都少不得带着皇族的习气和作风),经日耳染目濡,“学而优则仕”的古训在侧,长大从政做官也顺理成章。然而,命运之所以是命是运便有冥冥中看不见、想不透的命定之数,也就是在19岁这年,大明王朝轰然倒塌,满清兵卒用那带着塞外尘土的旗帜竖在明帝国的城墙之上,千千万万个汉家门庭在血色黄昏的残阳中一个个土崩瓦解——逃生、活命、忍气吞声、颠沛流离成了前朝贵族们每日的生活画面——八大,这个刚刚进入青年时代的王族后裔,少不得胆怯,少不得避让,茍且偷生,得过且过,于此同时,也少不得对人生、对命运一种迷茫和迷茫之后的持续迷茫——我是谁?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人生有一万种疑问都不奇怪,只是,这样的迷茫这样的疑问过早地摆在八大山人的生活程序上,他不能不直接面对。
早年“颖异绝伦,善诙谐,喜议论,娓娓不倦,常倾倒四座”的八大,越发少言寡语,甚至在家门口以浓墨书写一个大大的“哑”字,“左右承事者,皆语以目,合则颌之,否则摇头。对宾客寒暄以手”。唯一对书法、绘画的喜爱,与日俱增,纸上的山河一角,变成了这个落魄贵族的子孙一剂振奋精神的良药,让他如此这般继续活下去有某种借口,某些理由,给日渐艰难的岁月增加一缕光色一点情趣,抑或是一个夜深人静时对着一轮残月抒发自己情怀自己梦想的沟渠-------书画,对八大而言早就超出自身的负载,变成八大和社会现实沟通交流的特殊载体。那些孔雀那些鸭子那些鱼,就像是马远那一角河川,就像夏圭的半壁江山,就像郑思孝没有一握扎根之土的兰花——在画面一角承担起伦理和美学的责任,它们在明处、也在暗处,和八大一块默默地流泪,既为八大叫屈,也为八大倾听——倾听他欲说还休、日渐黯哑的声波里那不屈不挠的欲望——对美表达与尊敬、对丑呵斥与鞭挞的欲望。
清王朝统治下满是刀光剑影的生活环境,并不因为八大表面上装聋作哑而放过他一马,绝望的人生让八大心如死灰,他失却以科举的阶梯往上攀升的机会,同时,还常常面临清兵的羞辱、迫害甚至还有被捕被杀的危险,二十刚刚出头的八大早没了反清复明的英雄壮举和野心,所谓不满也仅仅限于书画的世界,愤世嫉俗还不能搁表面上——在笔墨间躲闪、走避不能不是一个聪明的暂时选择——二十三岁那年,八大终于削发为僧,昄依佛门,过着晨钟暮鼓、青灯黄卷的礼佛生活,并在二十八岁时,在进贤灯社正式跟随颖学弘敏禅师习佛,僧名刃庵,号雪个、个山------。即便是落发为僧,也没得个安静,随便找个理由就被关了一年多——人格上的诋毁和侮辱,肉体上的折磨加上精神上无以复加的摧残,八大山人忽然疯了,乡下偏僻的小集市上,人们不难看到,一个三十来岁光着脑袋穿着袈裟的和尚,忽而大笑忽而痛哭,忽而击盆高歌,人们同情这位落难公子、山野贫僧,每予佳酿,八大亦逢酒必醉,醉后,躲进庙堂一角,画,拼命地画,画残山剩水,画变了形的鱼虫花鸟,画——成了他奇托思情表达心声的心灵花园,他也只能用这样的形式这样的内容证实自己的存在和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庙堂多暇日,山水契真情。欲思真深趣,还因藻绘成”、“长借墨花寄幽兴,至今叶叶向南吹”---------。
清顺治十八年即公元一六六一年,三十六岁的和尚八大山人,又做了一次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人生选择——并没有什么义正词严的、可以服人的理由,也就是“觅一个自在场头”,八大开始留起长发,逃禅入道,变成一个自在无为的道士,从佛家禅院走入山林,并身体力行,以四、五年光景整修建设道观“青云谱”,在四围遍植花木。听鸟语看花香,可以喝清茶、治丹青,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然而到底那点艺术的种子不会腐烂,他人生最大的使命、或是不知不觉、别无选择地成了艺术家这个客观的事实,让八大担当起历史给予的角色——他实在没有想到也不可能预见,一个残破落寞的人生竟然让其艺术发出了划时代的强音——从儒而佛再道,这合金般的人生艺术的综合锤炼,慎密的思悟,渊博的学养、坎坷的生平及惊人的毅力,成就了一代卓越的艺术家八大山人,他以孔孟的筋骨、老庄的血肉、禅佛的肌肤,在个人的艺术世界打开了精彩的一页。无论是尺幅小品还是宏篇巨构,从佛家普渡的宽怀,儒家穷善其身达济天下的忧患,到道家寥无踪迹的空寂——八大为中国绘画史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语言形式典范——这里,客观的物象已经不再是自然照本宣科的直观素描,它们按照八大的需求而变成一个个情感的符号,是应物相形之形,是随类赋彩之类——山水、花鸟,书法、绘画,诗词,八大山人穷其一生做着自己美学的实践,除了那些以个人小我对山河破碎的恩怨得失信手涂出的册页、条幅而外,八大一样有超越时代和形式的巨制,鱼儿固然可以冷眼向洋看世界,也同样可以“三万六千顷,毕竟有鱼行”,八大山人嘴里默默可以发问:“到此偏怜憔悴人,缘何花下两三旬”,而心底之中,八大艺术如明镜一般映射庄子那大美的语言特质——“大禅一粒粟,可吸四海水”——呈现在画面之上的所有看得见的物象——那山那树那云头,和看不见的精神看不见的内韵,莫不是八大山人的音容笑貌的留驻,莫不是八大山人的苦难衷肠表述——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7),八大山人以七十二岁的高龄所绘制的《河上花图卷》,长一千两百八十二、高四十六点六厘米,是八大山人传世的最大花鸟、山水混合的一幅作品,长卷以精湛的笔墨和流畅的气韵见长,山人以古稀年纪在四个多月的时间一气呵成,其中,荷花,兰花,杂草,怪石,溪流布局错落有致,构成的承传契合、山流水转浑然天成,这幅以传统语言作为表现方法的水墨作品,俨然是一部交响诗篇——它大大方方地铺陈出以毛笔中锋、清水淡墨、洁白宣纸几位一体的多声部合唱,中锋主宰着画面坚实而悠长的旋律,侧锋如长绳般抽拉出固执的欲望——尽管八大已经在人生晚年的黄昏岁月愈发显示出了悟生命禅机之后那平和宽广的心态,但其夹杂在血肉中的个人情感因素依然会藉着那一草一木,在画面的某个边角抖落出来。
尽管《河上花图卷》尺幅巨大,画家依然意犹未尽,八大不惜以长长的款识,补出心声:河上花,一千叶,六郎买醉无休歇。万转千回丁六娘,直到牵牛望河北。欲雨巫山翠盖斜,片云卷去昆明黑。馈尔明珠擎不得,涂上心头共团墨。蕙岩先生怜我老大无一遇,万一由拳拳太白。太白对予言:博望侯,天般大,叶如梭,在天外,六娘剑术行方迈。团圞八月吴兼会,河山仙人正图画,撑肠拄腹六十尺,炎凉尽作高冠戴。余曰:匡庐,山密林迩,东晋黄冠亦朋比。算来一百八颗念头穿。大金 刚,小琼玖,争似画图中。实相无相一颗莲花子。吁嗟世界莲花里。还丹朱,乐歌行,泉飞迭迭花循循。东西南北怪底同,朝还并蒂难重陈,至今想见芝山人。
八大陶醉在巨幅作品创作的快感中。
八大沉浸在人生和艺术夹杂着的有血泪有欢笑的体验中。
——这毋宁是营造八大山人生平最为壮美的一个精神亮丽的图式和符号,几十年心灵上屡屡创伤,几十年生活和思想的煎熬颠沛,都像是为这个历史时刻做一个扎实的铺垫,儒乎?佛乎?道乎?生命火热的源头原本不是一个宗教的模式可以钳制的,八大出入佛门道观,游离于形而上的感悟和形而下身体力行的两种边际,与其说是宗教的归依不如说是美学式的还乡——一种精神上类似哲学家海德格尔的还乡,一种形式上近乎音乐家贝多芬的升华和超越——我们不会忘记贝多芬在耳聋之后从从容容写下的巨制第九交响乐中,那无始无终的旋律《欢乐颂》,八大这带着血泪呼吸的长卷不就是他对人生对自然那含着苦味的赞美么?东西方两位艺术巨匠用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身段和不同的角度,对生命存在本身那永远的疑问,永远的蹉跎、永远的坎坷之后,对生命本真下意识的诠释、礼赞和不屈不挠的争夺。
八大离我们远远而去,其艺术语言及这种语言所蕴含的精神质地,没有因为肉体生命的故去而渐渐失去应有的光华,反之,随着人类社会不断的开放和流通,八大山人的艺术已经不仅仅是中国历史文化的一片斑斓风景,即便在世界艺术的宏大氛围中,八大因为其深刻的哲学情怀和美学观照,加上其艺术悲情的感召,越发为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观众所接受并且喜爱——一九九零年深秋,我在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看过一次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搜集作品最多的八大山人艺术特展,展览汇集国内外八大山人的书法和绘画的优秀作品。那些耳熟能详的、平常往往在画册和杂志上才得以见识的作品,在我的面前一一露出真容,我似乎听到作品那平静的陈述,也好像感觉到八大山人几百年前于山川林木间绘画创作时那激动的喘息。面对着这些作品,我细细看,慢慢想,对于一个人,一个艺术家,饱尝人间苦难的八大山人最终是幸运的,他这些充满儒家情怀的、以章草为骨,以欧家父子楷书和六朝残碑为魂的书法图式,褒扬着“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的人生慷慨,道家无为忘我的冷峻,让他的作品深沉而练达,而他绘画和诗词中的佛家意识和深藏着的悲剧情节,则在一个至高点上为中国民族艺术竖起一代精神的大旗¬——在画展的大厅里,我满怀深情地在作品中徘徊着:尽管我们有着历史深厚的隔膜,但同属于一个土地温情养育的艺术家,我们的思想在不同的时空中碰撞交流和真挚对话,我们也同样在某个角度某个时刻,担承着民族文化传播和弘扬的神圣使命。------走着,看着,记着,想着——展室的隔壁,陈列着西方的另一位最具悲剧感的后期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的作品,两位原本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伟大艺术家都曾在世俗生活中艰难生存英勇(允许我使用这个原不应该用在画家身上的词汇)创造,前者由不得带着许多市民生活基本的渴求和期盼,向日葵和旧皮鞋、木椅子,怒怒展开的皆是对俗世人生的苦难宣泄,而八大,则憋着泪水和滚滚高天对话之余,出落得清清白白,孤独而高贵——我不能不想到德国古典美学家温克尔曼先生对古希腊雕塑的那种深刻而传神的评价:“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八大尤高一筹,单纯、高贵的后面是一种对时间最冷静的剔除和遗忘,是“冰泉冷涩弦凝绝”,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其悲戚戚、凉飕飕的音韵悠远流长,其浑浑然、空荡荡的魂灵飘飘扬扬,它们浓缩成高密度的艺术陈酿,演化为简约而深刻的美学泉流,不分昼夜,不分平川与海洋不分人间与天上,它天真、平淡、从容、苦涩、冷寂、高洁、隽永、空旷、恒久——直如洪荒大漠一阵习习寒风掠过,静寂绝声,天旷地老。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
全文完 2008年秋
文章刊于2009年《上海文学》第五期
本文选自孟昌明散文精选《我看着你的美丽与忧愁》
作者:孟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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