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老师又画了一只虎！”

　　我不信。阎老师日前生病，在北京三零一医院诊治，出院后，专车送他回老家休养。

　　玉涛先生打开画卷，我不由感到震撼：不仅吃惊于画面气势之美妙，更感动于阎老师借修养之机，竟养了一只气壮山河的虎。昔日佛祖以身饲虎，从而涅槃；今日阎正抱病画虎，为艺术奉献！

　　古往今来，画虎之人多矣！传统画虎，多画虎之凶恶、威猛。虎象征着王权、势力、威风，不管是皇家、王府，还是县衙、宗祠，甚或家居、中堂，皆挂虎以助威、以辟邪、以壮胆。虎文化和龙文化相辅相成，积淀、渗透到中国文化的审美与价值观中，“龙虎之气”、“虎踞龙盘”、“龙腾虎跃”、“龙争虎斗”，营造了一种威势和生气，烘托了一种风范和气象。

　　现代画虎，已显多元。除威猛之外，趋于人性化。与山鬼姑娘相伴的虎，似含万种风情；与财神赵公相谐的虎，颇有洋洋喜气。范曾与孟祥顺合作的八仙群虎，虎竟略隐仙风；冯大中《晨妆》中的虎，孤独中流露出安详。其他如表现虎的母子之情、情侣之恋、兄弟之谊者，不一而足……

　　而阎正先生此幅虎，有其独特之处：

　　虎从正面跃出，不怒自威，稳健发力，以势夺人，这正是虎之本性、本质。其斜着向上冲去的瞬间，既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力度，又含“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气场。

　　它驰骋于天地之间，天苍苍，野茫茫。天地浑然一体，一只勇往前行的虎，威猛中带着祥和，勇敢中含着柔情，威武中显着仁厚，不正是一种高贵的人格品质写照吗？不正是一个不畏艰险、不畏孤独的独行侠吗？不正是一个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求索者吗？

　　我注意到，此画题名《风月》，赋予猛虎以风花雪月之情，而落款处，再意犹未尽题之：“惊天地泣鬼神”。其对虎拟人化的描绘，诗意的落款，让观者浮想联翩。山君威猛加之风月柔情，笔下有形、形外配景、形景生情，形、景、情融汇在一起，而达形景交汇、情景交融的境界，这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区别，是绘画大家与平庸画匠的不同之处。

　　我进一步欣赏到，画中的虎，不是稚气未消的小虎仔，也不是健硕老成的壮年虎，而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虎。我想，“笔墨当随时代”，而大画家必然反映大时代。阎正所画的少年虎，看似虎年画虎的偶然，但却隐含着时代的必然。不是吗？中国正处在“虎虎生气”的成长期，其蓬勃发展，其变化之迅猛，其崛起之势头，岂不正如一只“横空出世”的虎少年！

　　我再妄加猜测，这只虎没有传统虎画的凶悍，多了几分宽厚的仁和，是否彰显着和谐社会？还有几分可爱的憨态，是否隐喻着养宠物的时风？

　　至于笔墨，毋庸多言。阎老师以病弱之躯，似与猛虎换位，虽画千丝柔毛，下笔如挟万钧之力：笔锋过处，真气充盈，点睛之笔，神光精灵。画面布局之妙：动感虽强，而不失衡，疏密得当，虚实呼应。更贵乎：形质显于画面，而意象扬于画外，所谓气韵生动是也！

庚寅虎年正月初八夜草

发表于《收藏界》杂志2010年第3期

作者：刘亚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