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光：中国民俗剪纸

　　导言：2014年11月13日，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乔晓光关于剪纸艺术的第二课在中央美院开讲。上一节课介绍了世界剪纸的背景和大概分布，同时也介绍了中国从纸到工具的历史，这节课主要讲述剪纸在中国的分布以及民俗剪纸的特点。作为一个纸文明的发明国家，中国不但拥有近一千五百年剪纸的历史的背景，同时有将近三十多个民族有与剪纸相关的民俗传统，而中央美院的剪纸学科凝聚了三代人的心血。乔晓光教授提出，要把剪纸还原到历史和文化传统中来认知。

　　青海互助县土族的传统三月“梆梆会”，是用大量的彩色剪纸通过经幡的方式在这个村庄创造一个神圣空间，这个神圣空间满足了整个村庄对神的祭祀，这些剪纸的人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庙里的宗教的人，专门进行一个剪制的寺庙里的一个巫师。这是在寺庙当中所悬挂的一个祭祀用的一个空间，里边悬挂着大量的人形彩色剪纸。

　　达斡尔族的哈尼卡实际上已经失传了。最早的哈尼卡是用桦树皮来剪的，被发掘后，许多有志于达斡尔族文化继承的有心人就把他们给剪制下来。传统的哈尼卡没有五官，可以祈求它的保佑，相传剪了五官就会变成一个活的人。因为失去了民俗功能，再发掘出来的哈尼卡就开始打扮成一个纸偶人，具有了审美和装饰的功能。

　　苗族村庄里所有的女孩从小就学绣花。她们靠手绘绣花，但是绣花的样子是由专门会剪纸的人来剪。这些人专门在集市上来传授和卖花样，别人买到这个花样缝在衣服上按照她的花样来绣花，一个村庄里大概有一两个妇女会剪花样。剪和刻是苗族的花样，里面反映出来了早期文化当中具有神话内容的纹饰符号。不像陕北、陕西表现的日常生活当中与劳动生产相关的熟悉的动物，他们更多表现的是神话传说当中的一种动物。不同地域的自然和生态环境不一样，剪纸表现的动物也会有区别。

　　贵州务川县仡佬族春节的“花灯戏”就是用剪纸做成花灯进行敬神、求子的一种民俗舞蹈仪式活动。 这是做的很漂亮的花灯，剪纸它作为一种纸的功能，在生活当中不同的使用一方面反映出剪纸文化的丰富，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纸文明在生活当中所充当的角色是无孔不入，是非常重要的。它具有极强的神性和替代作用。因为纸比较方便，造纸术普及以后人们都大量地使用纸来做这些东西，这是西双版纳赕佛的时候做的剪纸“董”，挂在寺庙里的。

　　大小凉山的“毕摩剪纸”非常简单。毕摩是一个特殊的阶层，相当于巫俗的巫师一样，他特殊的身份和角色使他成为敬神祭祖仪式的主持。他们的剪纸非常简单，都是一些几何形的，完全像一个符号化的。这些符号化的剪纸代表了通向神圣空间的道路，代表了牛、羊、太阳以及所信奉那些神圣的。

　　贵州省土家族做的“傩坛剪纸”同样是通过一种彩扎的方式和挂千的方式来构筑神圣空间，跟墨西哥剪纸有点类似。挂千是中国很重要的仪式和节日的使用方式，非常普遍，墨西哥剪纸也是通过挂千的方式构筑他们的祭祀空间。

　　土家族的丧葬仪式剪纸是做成一个纸扎，彩扎非常漂亮，这是剪纸的一种立体形态，也可以把它叫做纸艺，所以剪纸再往下外延，包括彩扎、纸艺、纸灯等等，其实剪纸本身就有它传统的延伸形态。剪纸不仅仅是平面的，它有它的衍生形态，彩扎、纸灯、纸艺都是剪纸，编纸、折纸都是纸的原生形态，所以我们对纸的认识要回到一个纸的最基本的形态去认识它，不能把它孤立化、分裂化、风格化。甚至我觉得剪纸和中国绘画都是有比较的一种价值，他们都是同一个哲学，同一个自然文化信仰下的一个文化传统，他们是有深刻的内在相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