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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与回归

  意象从来都是不可言说的,在多样的自然面前人类的语言常常会变的贫乏无力,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很多时候是无法被准确表达的,一旦被描绘的过于清晰又会立马显得苍白,而绘画这门形象艺术却能恰好的传达出很多隐匿的感受,这正是架上作品无限的魅力所在。

  从2005年研究生毕业之后,刘商英开始尝试家乡系列的创作,他花了3年的时间,利用假期和带学生外出写生的机会绘制了儿时生活过的故乡——内蒙农村的人和物。早期作品基本为小幅的头部肖像,到了2006年逐渐有了风景的加入,除了几张独幅的乡村小景以外,他开始在人物肖像中添加背景环境,这大大丰富了画面的可读性,这些真实的布景不仅再现了当时画者所体验的农村的真实生存面貌,也巧妙的表达了他对于这片土地的牵挂之情。到了2007年,他的人物画则有了明显的转向。人物的动态被突出强调,略微复杂的人与环境的组合关系取代了肖像写实,这种隐性的思考一直延续在他之后的创作中。在这段时期内他虽然还是保持着单纯的大色块大笔触的形式语言,但是画面的叙事性大大增强,镜头感十足,纯色调的平涂使得画面呈现出平面性的效果,《瞭望者》、《灵》、《草根》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而2008年之后他的作品似乎有了一种向内心的回归和突破,为数不多的人物画进行了提纯,去掉了复杂的背景,简化为与人物面部相一致的笔触,重新还原到肖像本身,对于细部的刻画更加清晰。从此时起,刘商英的主要精力则更多的投入到了风景画的研究。

  写生是艺术家一贯的创作方式,赋予了造型艺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使艺术家能够把握现场。这种对于情绪的瞬间捕捉,往往是灵动的、感人的,能抵达心灵深处的。当下的人们越来越享受在路上的生活,途中的风景似乎比现实更加诱惑和美丽。艺术家刘商英继故乡系列之后,一直往来于城市和乡村,游离于现实和自然,区别于普通抒情式的欣赏,他在归、去的过程中,不断的远离和接近一种距离,试图阐释作为个体的人与奥秘的整个宇宙冥冥之中暗自契合的某种关系。近来他驱车来到了中国的西南角——西藏,在神秘的无人区继续探索挖掘平淡的城市生活所缺失的那份宁静和深情。

  a+a:您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家乡题材作为学生时期结束后的第一批个人创作?同样画过家乡的刘小东,他画里的人都是身边的朋友,熟悉的人。您画中的人物也都是熟悉的人吗?

  刘商英:这组画主要画的是内蒙农村老家一些人的生存状态,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2005年重新回去的时候,那儿已经发生了变化,原先熟知的人,现已不太认识,除了我的亲戚。在亲戚帮助我回忆后,小时的记忆才有了些轮廓,但眼前的一切似乎离我很遥远,,很有意思。

  a+a:您在画人物的时候是拍照片回来画还是直接写生?对模特的动态有进行特殊的设计吗?我们会发现您在这个系列后期有一些变化,类似《草根》这样的作品的创作初衷是什么呢?

  刘商英:我的作品没有拍照,全部都是写生,他们坐在那儿我就开始画,2005年到2007年三个暑假我都回去画。早期主要是小幅的头像写生,大概画两个小时,因为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坐在那儿。2006年的全身像,我就会事先跟他们沟通好,连背景和人物,一般要画一整天。《二太平》画的就是他干农活时坐在地里的自然状态;《老人与猫》画的是留守家里一个孤独的老头,儿女都去城里打工了。再比方《牧马老人》就是放牧老人休息的样子。

  到了2007年最后阶段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还是写生的方式,但加进了较明确的创作意图,算不上设计,但这种方式能更好的表达我对于当地人生存方式的体会。在画之前我会找一些一些点,有意识的根据画面需要设定一些关系,将自己曾经见过的他们生活的场景或瞬间加上另外选定的一些我认为比较合适的场景重新组合,但也是写生,这种现场写生创作能让我更主动和更深入地表达。

  《草根》这张作品是源于我留意到的瞬间,是很真实的生活画面。他们在地里干着活,把铁锹插在一边,就尿了。那一瞬间显得很自然,甚至有一种诗意感,完全没有不文明的感觉。再比如说《灵》,也源自我看到的一个瞬间,那个人就是趟在那儿,被麦穗包裹,帽子盖上,他们生活中是有这种休息动态的。我告诉他我大概需要的动作,剩下的他就自由发挥了。

  a+a:您从2008年起似乎很少再画人物,开始转向风景画的创作是基于什么考虑?

  刘商英:是画风景多一些,但这不代表我的题材和方向,我几乎每年都会开车出去走,途中所见的风景占据了我大量的印象和感受。我更愿画能触动我心底的东西,没有给自己规定题材的习惯。后来的《寻羊》,是人物创作,可能是我画过的最大的一幅作品,有2米乘5米7大。因为没有具体的资料,基本凭印象和记忆去画,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画这幅画的原因源自我2009年在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的亲身经历,我开车到呼伦贝尔,下到草原,走到深处遇上一个小的蒙古人家,后来被热情邀请住到了他们的蒙古包。晚上他们发现有羊丢了,于是父子二人就骑马去找,我开着车在后面跟着。茫茫的一片草原夜景,非常的开阔,深不可测,羊会在这里迷失,你也会迷失,提着灯寻找羊的过程对我而言是一种心灵的寻找,你不知道是否能有收获。当时的情境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生究竟该何去何从?跟广阔的草原和自然比起来,人会很渺小。这也是承接以前的自然与人类关系的主题,这深深地触动了我。对这一问题的思考总停留在我的作品中,它好像总能带给我所需要的动力。

  a+a:您最近的一批西藏作品与前人的关注点差别挺大,像陈丹青最著名的《西藏组画》表现的是纯朴的藏民生活,其他类似的西藏作品也多为表现民族风情或是虔诚的宗教感召,是什么样的不同体验让您的作品与其它作品区别开来?

  刘商英:我画西藏并不是故意去涉猎一个题材,而是自然的选择。西藏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片净土,很少有人到那儿,甚至到现在还有很多无人区,是世界屋脊,非常的纯净、高远。我这次是和几个朋友开车去的,一路上都在走,在走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在广阔空间中流动的感觉,一心沉迷于过眼看见的风景,这比去喇嘛庙更震动我的心,尽管布达拉宫有深沉博大的历史神秘感。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一天换一个地方,到了很多无人区,这批画主要画的是阿里无人地区,没有公路,从一个镇子到另一个镇子开车需要一整天,必须有向导带领。镇子上最好的宾馆也只有两三个小时能用电,而且还是人工发电,在这里你很难不将自己的心情放慢,把自己内心的忧虑都放下,去思考一些别处不会想到的问题。

  由于作画条件的限制,以及高原反应,我只画了几张小的写生,大部分作品是拍了照片回工作室画的。但其实这些照片我回来发现几乎没法用,照片是图像的感觉,在《国家地理》等地方可能会看到类似图片,但如果我直接画照片,这感觉就没了,还不如直接放大照片看更有效果。所以在实际作画的过程中,照片只起提示的作用,只是帮助我回忆当时的感受,更多的是凭记忆去画。语言上也回到了原先比较大的笔触,间杂着一些小的笔触,我选择了丙烯颜料,用丙烯能画的比较薄,遍数较多,能增加画面空灵之气。

  西藏在我看来,吸引我的是那种诡谲的气息,人到了那儿就好像触碰到神灵,有种未知的无形力量在不断的抓你吸你,这批西藏系列现在还在继续画,我始终在把握这种感觉。

  a+a:您的作品似乎有比较明确的主题分期,但究其内部联系其实是您个人的审美和心境贯穿始终的,比如后来的纯风景式作品,其实在早期的阶段就有体现,您是如何看待个人风格和题材选择的问题?为什么自己有一个从纯人物向添加背景的“三明治”人物画的过渡到最后纯风景画的转向?

  刘商英:其实我并没有想以后是否只画风景,我不太会选取一个固定的类型去画,去设定一个符号,也还会画人,我在画的时候尽量避免一种所谓的形式风格,比如说现在画的西藏题材就很容易陷入风俗画之类的程式中去。所以我会挖掘每张画特有的本质,而不是用固定的方式去罗列。

  西藏系列在画之前,其实我自己也并不知道最终效果是什么样的,不像对图片依赖性很强的写实画可以预先设定一个标准,时间够了,画到位,画充分,就达到了理想的状态。而我这次画画的体会是经常在画的过程中感觉不对,原来画的东西被推翻了,就得全部重新来过。它需要将自己的心浸入画面,现成的方法都不适用,需要慢慢去碰,而且要基于之前的基础。画的过程中有时候局部的偶然的效果会让你感觉到很兴奋,但加入整张画面之后精气神就没了,意思偏离了,所以需要重来。因此局部好的东西也留不住,不能过于留恋局部语言的效果。

  这批画画的比较吃力,写生能够提供给你非常直接的东西,拿来就可以用,现场有很多空间可以发挥。而回到了工作室,你需要很多理性的驾驭,心里又并不能预想出一个结果,因为那种东西你表达不出来,只能凭感觉这一刻能够停笔了就马上收手,不能停笔一张画就得来回折腾很多遍,有时候和心境契合度高,很快就能完成。我每天都画八个小时左右,一张画完成大概需要十天时间,在画的过程中如果感觉把握不对,会停下来先画别的然后回来再完善。

  a+a:您一直在路上,不断旅行,看外面的自然风景,这是否是您创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您的作品很符合您的心境表达,会考虑画一些现实题材的事物吗?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会经历各种事情,是否有触动您让您想为之创作的可能呢?另外这种频繁出走会让您有想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冲动吗?

  刘商英:这种旅行对我个人非常重要。之前也有人问过我,生活在北京,身边有很多朋友和事情,为什么不去画?但我认为,身边的、习惯的东西是生活的一部分,还要加上对生活的思考和选择才完整。身在西藏也好、大城市也罢,有时候需要跳离出所谓熟悉的环境,才能察觉到你真正的生活。每天周围的事物你已经很习惯,思维容易停滞。其实出去的时间也很短暂,我不可能长时间生活在那些地方,出行的时候当你看见别人的生活,你会不禁追问自己为什么而活。

  我现在的生活其实就像大部分人一样,有工作,有家人,是十分具体的生活。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自己独处的时间是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时不一样的。独处的时候,会有孤独感,但自己会和自己说话,会进入安静的思考状态,我喜欢这个感觉。当我出去面对自然的时候,我也会激动,每个人都会因为美景而兴奋,这是人的共同心理,但我出走不是为了陶冶情操,我需要面对这些不熟悉来返回折射并追问自己的内心,生活是什么?如何看待人生、看待自然,这些比较原初的问题,出行的重要在于此。现在处在一个人人都上微博的网络时代,我没有微博,也没有上微博的时间,随着社会的进步,人好像缺少了安静思考的时间,很少去追问自己活着的意义,现在的人活的很被动。而对自然的渴望是出于人的本性,具有朴素而深远的意义。

  a+a:请问您怎么看待艺术创作与人的情感表达二者的联系?

  刘商英:人要有主心骨,不可能随着社会潮流漂移,也不是要远离尘世过隐居的生活,我只是自然真实地表达我关注我思考的方面,我想这是做艺术应该必须的吧,要敢于说真话。我的有些东西可能会有人觉得比较老套,但每个艺术家心底都该有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净土,作为艺术家只有把这些真情表达出来,作品才会自然,这是基础也最重要。一自然就会舒服,一做作就不对劲。我这些年并没有固定的题材,基本上还是透过生活表象来反问内心。不是在生活中一发现好的东西就去画,这是一种小的情绪,小的感觉虽然也能激起想画的冲动,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所以我不断地出去寻找。

  其实也有出去后回来什么也画不出来的时候,但或多或少都可以帮助你思考,我已经很习惯这种方式。每个艺术家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点,从这个点自然生发出的东西就是好的。当代艺术中的很多艺术形式我都很喜欢,但它们并不适合我,一旦尝试了就感觉不是我了。艺术创作有自身的规律,它和每个艺术家的内心息息相关,做自己最适合的事情,说自己最真心的话。

  情感的东西比较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做艺术需要将形而上的情感通过艺术作品的形式找到出口,实现转化,这需要很强的理性控制,且不能过于僵化,避免陷入技术的误区。绘画的创造力在于画面中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秘密。无论是哪个时期的经典绘画,它能让观众长时间观看和体味,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出现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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