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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声贵青年时代在景德镇陶瓷学院受到了严格而系统的美学训练,巩固了陶瓷艺术传统技法的绘画基础。回到醴陵后,正赶上研究所对釉下五彩工艺的抢救与恢复工作。在陶瓷研究所里有很多请回来的老艺人,他们有多年的釉下五彩彩绘技巧,熊声贵经常虚心请教所里的老艺人有关釉下五彩的传统技艺,经过自己的苦心钻研,没过多久他已经能熟练掌握釉下五彩的分水技法和颜料的运用。熊声贵毕业于青花专业,青花也是釉下彩绘工艺,两者在陶瓷工艺技法上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技法手段。比如说二者都有分水,但是青花分水和釉下五彩分水在手法上有很大的区别。他把在景德镇学到的很多传统青花绘画技法融合在釉下五彩的绘画技法里,使得釉下五彩瓷艺术的表现形式更加丰富起来。
1960年春,熊声贵创作了一件作品,是以牡丹图案为纹样的大花缸,同行们看过之后大加赞赏,慢慢地熊声贵的技艺得到肯定,开始承担一些重要项目的设计和制作。1965年外交部订制一批礼品瓷的任务交由熊声贵负责,他出色地完成了这项工作,逐渐成为研究所的骨干力量。
每年的广交会,他和同事们一起考察市场,为瓷业公司下属工厂设计出口用瓷的造型和画面。
1968年到1970年间,熊声贵多次到湖南洪江、界牌等瓷区做技术指导工作,有时一待便是半年。这段时期熊声贵设计了大量陈设瓷、日用套具和贴花纸的画面图案,同时也为湖南各个产瓷区培养了很多优秀的釉下五彩工艺师。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陶瓷装饰题材和形式受到很大的局限,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吸取民族文化和传统工艺。70年代初湖南马王堆汉墓出土,西汉时期的精美漆画和帛画令世人惊叹。熊声贵深受启发,他把西汉漆画和一些汉代美学元素吸收到陶瓷装饰中,创作了凤纹西子坛、鹤舞云纹瓶(图33)、牡丹缠枝纹瓶等作品,其中凤纹西子坛获得了湖南首届“陶瓷杂志”杯二等奖,受到广泛的赞誉。
图33 鹤舞云纹瓶
在后来的岁月里,技艺娴熟的熊声贵开始默默地走向独立艺术的探索历程。这段时间他借用了很多不同的传统技法,巧妙地运用高温色釉、釉下五彩、堆雕等装饰手段,创造出堆白工艺,同时他运用传统技法珍珠地和釉下五彩相结合的手法创造了作品翠竹瓶。80年代,他去山东淄博开会看到刻瓷工艺,回来后也尝试运用刻瓷工艺,刻绘了熊猫挂盘、布袋和尚等作品。铁锈花也是熊声贵喜用的技法,甚至裂纹釉、高温色釉都被他巧妙运用在釉下五彩技法中,在技法的创新上,不疲。
熊声贵多年来以细腻的工笔装饰风格著称,马蹄莲香广口瓶(图34 )、水仙花、国色天香、葡萄秋色等都是他用釉下分水和皴擦点染相结合的手法创作的精品,其特点是画风细腻、色泽浓郁、层次丰富。
图34 马蹄莲香广口瓶
退休后他开始采用大写意花鸟形式装饰在瓷上,使他在创作上更能直抒胸臆。他说:“写意画貌似随意挥洒,实则章法严谨,强调了写和意两个重要因素,写是指用书法般的刚劲笔力,而意是指意境和格调。所以,写意画往往体现出更高的艺术情趣,同时也能折射出艺术家自身的人格修养。”熊声贵写意的作品自然、平淡,具有返璞归真的趣味。他反对取巧,坚持“宁拙毋巧,宁重毋媚,宁实毋飘”的信念。在创作过程中一气呵成,不做矫揉造作的修饰。扎实的工笔画基础使得他的写意作品真正达到了构图准确、浑厚朴拙、简洁自然的艺术境界。
熊声贵的花鸟画风格来源于扎实的技法功底,院体式的端庄典雅,文人画的朴实厚重,他都能兼收并蓄,既考虑陶瓷自身的质感特征,又兼顾中国绘画的立意表达,他还注重题款和印章在构成画面上的功能,与画面流畅典雅的用笔和开合得体的构图相得益彰,加上对陶瓷颜料得心应手的掌握,即使一件小作品也有了体大思精的魅力。值得一提的是,熊声贵的作品还保持着传统文人那种诗书画一体的特性,诗书画互为对应作为一个重要的命题,作诗是古代文人抒发心中意气的重要手段,他曾作诗于瓷上:
墨斗池人彩瓷翁,
标高冷艳一时同。
莫言瓷画真儿戏,
惨淡经营数笔中。
作品再配以画,在挥洒笔墨中怡然自乐。
熊声贵之所以能够从传统的陶瓷装饰绘画的局限中走出来,在经营结构、渲染赋彩、工艺技法等各个方面不断探索,是由于长期以来他吸收了传统国画的那种典雅的色调、协调的章法和写实的技巧,并运用自己不断创新的工艺技法,结合器物造型,完美地表达出他强烈的艺术思想。
从工笔细腻严谨的装饰风格到豪放大气的写意,由形似向神似的转化,这种转变意味着熊声贵晚年花鸟绘画追求传统文化人作画和陶瓷艺术完美结合的高超意境,已完成从写生、写实到写意,再由传神到妙悟境界的不断提升,那正是他人格与审美理想的大境界。在他的花鸟作品中,他将工笔和写意、具象与抽象、技法和创意有机结合起来,融写意的豪放与工笔的细腻于一体,贯穿着一种浓浓的精神,加深意境的内秀深蕴,去除了一般花鸟画重复机械式操作手法而形成的程式化模式。画法上工写结合,虚实相生。
熊声贵的艺术世界丰富多彩,活泼而富有生气,传达出他的心灵感受。他还善用灵巧的画笔令色墨结合,以色助墨、以墨显色,以求整体色彩对比协调,为画面增添韵律。他的花鸟虫鱼,刻画得细致入微,鲜活多姿,情趣盎然。熊声贵的陶瓷艺术成就证明了他作为杰出艺术家的价值,可以说是现代釉下五彩陶瓷艺术领域的高峰,为釉下五彩艺术注入了新的时代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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