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七品
(导读)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安,口极世间之谈。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好男好女……
如果,一个亿可以买上一年,花上二十个亿,能够换回20年的时间。
崔如琢当然愿意。
如果,时光倒流的代价不仅仅是金钱,还有重新归零并且不复回到今天的状况。崔如琢也肯定愿意。
他玩得起,不仅因为有丰厚的物质基础,同时还有一份属于男人的自信。于是,他在位于北京CBD中心的“静清苑”画室挺直地站立中央,前面是门,左边是画,右边也是画,并且都是他的画,老崔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神采奕奕。
聊发少年狂,壮志不言愁。一寸光阴一寸金,只是,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声叹息,不是因为逝者,时光不会倒转,听闻一家英国拍卖行拍卖了一张毕卡索的作品,价格是1、4亿美金。而一位美国75岁的老艺术家,他最高的拍卖价位也在4000万美金。
是真的,崔老有点儿不爽。
一锤定音,2006年5月29日下午7时55分,香港佳士得春季拍卖会上掌声雷动。当代中国画大师崔如琢的巨幅画作《千山飞雪图》以1500元的港元成交,创当代中国书画家单一作品在国际拍卖市场上的最高纪录。
可他,还是不爽。为什么中西方艺术家的价格有着天壤之别?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如此大的差距?
一个月后的北京,崔如琢在奢华典雅的画室继续挥毫。这是一个画家最容易让人想象的工作状态,然而崔如琢的生活情境,却不是人们可以想象的一般意义上画家的模式。
物质和精神,崔如琢都足够地文明。
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这个时候,想起了黄山,他在攀登的过程中,领略了一路风情。然而风情,却是身心交融之后的意象。
梦回美国,回放在异国他乡20多年的生活,尽管衣食无忧,但是心没有着落。而他现在的踏实与充实,因为脚下土地的坚实和厚重。
青山依旧,几度夕阳。万水千山,情到深处。
其实,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作用。这样的作用,因为连着血脉。
神情,此刻终于有些凝重。
近百年来,由于西方文化的冲击,我们有些乱了方寸。不敢妄谈责任,但这样的差异却是不公平的。虽然,我们的综合国力还比较弱,还存在艺术家如何面对艺术市场等问题,但我们的企业界和新贵们,也面临着如何对民族文化艺术崛起尽心尽力的责任。
知识分子,现在大多已堕落为“知道分子”了。对于西方文明的冲击,很多人红口白牙地讲出一大堆理由,身形却是交枪的状态。如何定位传统,将传统发扬光大,好像是与其不相干的事情。
可老崔的血总是热的,千山飞雪,通景八屏,纵1.9米,横10.2米。层峦叠嶂、云蒸雾霭、构图宏阔、气势夺人。既有霜叶残红星星点点,又有苍松劲柏古干虬枝;既有主体峥嵘险峻,又有适度开阔纵深、连绵舒缓。山间瀑布似流似结,谷中川水欲静还动。虽则冬山如睡,沉寂而高远,却见生机未泯,群山万木破雪茏葱。
纵观全景,高远处山舞银蛇,与幽暗的夜空形成视觉上的映衬。中远景,陡峭壁立的岩石凝重与冰雪合理地并构成韵律十足的明快与节奏变化。最妙的是近景中并没有过多地渲染枯枝干树,而是用细腻的笔触色画出茂密的林莽。不难看出,老崔在强调生命的坚韧、顽强和自然的博大。
当然,这幅画描绘的是初冬第一场大雪在夜色中悄然的降临。没有隆冬萧条,没有呼啸的北风漫卷,纷纷扬扬的寂静深邃,似乎是对秋的依恋与缠绵。山中的古寺,水边的亭榭,高塔民居,延伸到溪水之畔的石阶与水中休憩的小船。于是,这一切让人读出了画家沉静平和的心境,感受到其内心自然与美的和谐。
想法,汇聚为画作,绘画原本是一种表达。是心的表达,心领神会,才能倾泻于笔端。
天圆地方,形成一个强有力的磁场。崔如琢站在画室中央,顶天立地。
名为“静清苑”的画室足够奢侈,中式现代风格的装潢,清一色的小叶紫檀家具,也不见得真的清静,造访者云集,求画者不计其数。静清苑在北京CBD的一个高档写字楼中,俯瞰中央电视台新址工地的热火朝天,浏览东三环的车水马龙拥堵,静清者,如崔如琢,因为心静,一切就清了起来。
画家对大千世界和生命的态度决定了他的艺术价值,享受每一天的每一分钟,是一种积极生活的进取。因为穷,所以我们才有勤俭。富贵虽然不是金钱的表象,却是创富能力的一种强调。
静清苑,在营造一个大雅之堂,天人合一,情景交融。
交融是个过程,人对世界的理解和把握的能力是极其有限的,所以大师很难出现。为何,我们所知所见的大师都是小品的画家?也许,心还无能为力,只好用以小见大来掩饰一把。
小有多小?大有多大?
谈论大师,不必计较。只有知晓大师的得失,才可避免后人的过失。一个时代的大师,在他以后的时代,是要经得起评说的。
人来人往,满是高朋。指点江山,文字激扬。笔到之处,人到为之。于传统,于西方,兼收并蓄,行者无疆。
不可能全盘西化,也不可能全面东方。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怎么用是个问题了。
搞不懂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一代君王,笔走龙蛇,焚书坑儒,文化革命。为何,他们什么都不要了呢?
画室,不一定非得是斗室。给中国画家一个生存空间和创作空间,中国画家才能挺身而出。中国画不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玩物,而要回归于艺术本身的意义。
美国州长代表团来到静清苑,他们感叹,不仅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静清苑都是最好的画室了。
在美国,崔如琢生活了十几年。除了光怪陆离,他还看见了挣扎的中国艺术家。中国艺术家首先应是个哲人,否则,掌握艺术,尤其是掌握财富的能力就很弱。艺术家要做物质生活的主人,精神生活的主人,做家庭的主人,还要做自己身体的主人。
如果,你有了主人意识,离大师就已经不远了。
静清,如琢。
钢筋混凝土的交响中,仍见到他的不惊。
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安,口极世间之谈。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好男好女……
惊见静清。
人生真乐。
摘自2006年第7期《新华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