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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启后描绘的“中共一大会址”,别开生面。在作者笔下,这一题材的政治性与教育性,被自然而成功地转换为日常性。“会址”从庄严而孤立的“历史地点”与“政治符号”被还原为弄堂一景,犹如老上海著名话剧“七十二家房客”的开场,时在傍晚,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射出临夜的灯光,温馨动人。与会代表及其他房客互为“隔壁”与“邻居”,上演着彼时彼刻,同时是此时此刻的历史剧情——历史可能如是,历史应该如是,“场景”、“事件”与“时间”在这里呈现了均质的,同在的,因此可能是永恒的价值。作者以近于漫画的生动感烘托这一主题的严肃性,以至历史的正剧因而焕发了喜剧性,使之更为可信而可亲。
这件作品在黄启后的创作中亦属别开生面:以往,他的全景观大场面大致是虚构的、演义的、超现实的,我们惊异画中的种种情节,但不必“相信”;这件作品则取自指定而著名的故实,以妙笔生花之趣,放纵他一贯的想象力与游戏性,使这一早经固定并不容置疑的政治主题,唤醒观者本该唤醒的可亲与可信——在“会址”的窗口,所有“代表”一齐转过头来,与我们彼此遥望:在这一人性的对视中,历史与此刻,遥相衔接。
作者:陈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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