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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竹雅叙|不改东篱隐逸心


浪漫诗人的情怀,不修边幅的学者风度,无拘无束的隐逸文人气质……


这是古之隐逸者自画像一般的性格气度。然而,每个个体又存在着他们小小的不同和小小的怪癖——性格孤高自好的林逋,终身不娶无子,与梅鹤为群,在后世落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美称;孩子气的韩康隐居山林采草卖药绝不二价,被招进京城做官中途还设法逃进深山老林;精通茶道的陆羽不仅写下了名垂千古的《毁茶论》,还颇有楚狂之遗风,自幼离经叛道我行我素。


这些小小的怪癖塑造出了古之隐逸者鲜明的个性,即使千年过去仍然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林逋










“林逋,字君复,杭州钱塘人。少孤,力学,不为章句。性恬淡好古,弗趋荣利,家贫衣食不足,晏如也。初放游江、淮间,久之归杭州,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真宗闻其名,赐粟帛,诏长吏岁时劳问。薛映、李及在杭州,每造其庐,清谈终日而去。尝自为墓于其庐侧。临终为诗,有‘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之句。既卒,州为上闻,仁宗嗟悼,赐谥和靖先生,赙粟帛。


逋善行书,喜为诗,其词澄浃峭特,多奇句。既就稿,随辄弃之。或谓:‘何不录以示后世?’逋曰:‘吾方晦迹林壑,且不欲以诗名一时,况后世乎!’然好事者往往窃记之,今所传尚三百余篇。


逋尝客临江,时李谘方举进士,未有知者,逋谓人曰:‘此公辅器也。’及逋卒,谘适罢三司使为州守,为素服,与其门人临七日,葬之,刻遗句内圹中。


逋不娶,无子,教兄子宥,登进士甲科。宥子大年,颇介洁自喜,英宗时,为侍御史,连被台移出治狱,拒不肯行,为中丞唐介所奏,降知蕲州,卒于官。”

 

——《宋史·林逋传》












笺画释义


笺画作携童折梅之图,题字云:“浩渺西湖水,青山真可栖。”林逋,即北宋诗人林和靖,字君复,钱塘(今杭州)人。性孤高自好,喜恬淡,自甘贫困,不趋荣利,隐居于西子湖畔。


林逋终生不仕不娶,也无子,唯独喜爱植梅养鹤,自谓“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他超脱世外,风骨清濯,诗尤隽雅,有《山园小梅》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这首诗赋予了梅花以人的品格。这个“人”,不是那种空庸下追求物质享受的俗人,而是品格高尚的风雅之士。它带上了作者本人的浓厚的感情色彩,因此诗人与梅花不是客观的描写与被描写的关系,而是达到了精神上的无间契合。其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成功地描绘出梅花清幽香逸的风姿,被誉为“千古咏梅艳唱”。




韩康










“韩康字伯休,一名恬休,京兆霸陵人。家世著姓。常采药名山,卖于长安市,口不二价,三十馀年。时有女子从康买药,康守价不移。女子怒曰:‘公是韩伯休那?乃不二价乎?’康叹曰:‘我本欲避名,今小女子皆知有我,何用药为?’乃遯入霸陵山中。博士公车连徵不至。桓帝乃备玄纁之礼,以安车聘之。使者奉诏造康,康不得已,乃许诺。辞安车,自乘柴车,冒晨先使者发。至亭,亭长以韩徵君当过,方发人牛修道桥。及见康柴车幅巾,以为田叟也,使夺其牛。康即释驾与之。有顷,使者至,夺牛翁乃徵君也。使者欲奏杀亭长。康曰:‘此自老子与之,亭长何罪!’乃止。康因道逃遯,以寿终。”


——《后汉书·逸民列传》












笺画释义


韩康,字伯休,东汉霸陵(今陕西西安东)人。韩康在山中采药,到长安市上出售,以三十多年不接受讨价还价而闻名。


十竹斋笺纸画面作韩康采药之状,题有“羽盖徒相顾,云山畅独行”。羽盖指用翠羽装饰的坐车,代指有钱有势的权贵。诗句意为韩康不看重金钱名利,自己在云山之中逍遥畅快地采药卖药。关于他的隐逸故事也很有趣。有一次,一个女子向韩康买药,韩康坚持不议价,女子发火道:“你莫非就是韩伯休,所以才坚持自己的价格吗?”韩康长叹一声说:“我本来想要逃避凡世,不料今日连小女子都知道我韩伯休,我何必再卖药!”于是他收拾行囊躲入霸陵山中隐居去了。另外一个故事是,东汉的桓帝听说他很贤能,想请他做官,亲自准备了一份厚礼,派专员驾着驷马高车去请他。韩康不好推辞,佯装答应,但是他坚持不乘官车,自己驾着一破牛车,天不亮就先于使者起程。到了一个驿亭,正逢厅长因奉命为韩微君修路架桥向民间征集壮丁牲口,他看见韩康布衣方巾,驾牛车而来,以为是乡村野老,不召自来,使命手下抢他的牛。韩康不动声色地把牛解下来给他。过了一会儿,朝廷的使者来了,亭长才知道韩康就是韩微君,非常害怕。使者请示韩康要严惩亭长。韩康淡然道:“牛是我自己交给他的,亭长有什么罪过呢?”不久,韩康在进京途中乘机逃入深山老林,最后高寿无疾而终。




陆羽










“陆羽,字鸿渐,一名疾,字季疵,复州竟陵人。不知所生,或言有僧得诸水滨,畜之。既长,以《易》自筮,得《蹇》之《渐》,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乃以陆为氏,名而字之。


幼时,其师教以旁行书,答曰:‘终鲜兄弟,而绝后嗣,得为孝乎?’师怒,使执粪除圬塓以苦之,又使牧牛三十,羽潜以竹画牛背为字。得张衡《南都赋》,不能读,危坐效群儿嗫嚅若成诵状,师拘之,令剃草莽。当其记文字,懵懵若有遗,过日不作,主者鞭苦,因叹曰:‘岁月往矣,奈何不知书!’呜咽不自胜,因亡去,匿为优人,作诙谐数千言。


天宝中,州人酺,吏署羽伶师,太守李齐物见,异之,授以书,遂庐火门山。貌侻陋,口吃而辩。闻人善,若在己,见有过者,规切至忤人。朋友燕处,意有所行辄去,人疑其多嗔。与人期,雨雪虎狼不避也。上元初,更隐苕溪,自称桑苎翁,阖门著书。或独行野中,诵诗击木,裴回不得意,或恸哭而归,故时谓今接舆也。久之,诏拜羽太子文学,徙太常寺太祝,不就职。贞元末,卒。


羽嗜茶,著经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益知饮茶矣。时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炀突间,祀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论复广著茶之功。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临淮,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执器前,季卿为再举杯。至江南,又有荐羽者,召之,羽衣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为礼,羽愧之,更著《毁茶论》。其后尚茶成风,时回纥入朝,始驱马市茶。”


——《新唐书·隐逸列传·陆羽》












笺画释义


陆羽,字鸿渐,又名疾,字季疵,唐复州竟陵人。不知其身世来历,而性情疏阔,有楚狂之遗风,曾闭门著书,志不为官。


笺画作陆羽烹煎品茶之图,题有“味水情何淡,居尘意不同”。饮水品茶,舌尖淡然,就如世间人情一般;虽然居住在尘世之中,到底心境志趣与凡人不同,也使安然处之。


陆羽出生地不详,有人说他是一个和尚在河边捡来的。长大后,他自己用《易》占卦,得“䞿”之“渐”,其辞为:“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于是以“陆”为姓,并依之取名和字。


小时候,师父教他学写横行的文字,他说:“这种不分上下的字,就像没有兄弟,又没有后代,怎么能效法它呢?”师父很生气,惩罚他做清扫抹墙的工作,又命他放牛三十头。陆羽偷偷地牛背上用竹枝画字。


有一次,他得到张衡的《南都赋》,不会读,但仍然危坐,仿效学童诵读文章时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师父又把他关起来,罚他割草。当他在记文字时,恍惚间像忘了什么,一整天都不动弹,主事人狠狠地打他。他叹气说:“时间就这么过去,怎么就是读不会书呢!”陆羽难受得哭泣不止。因而他逃走了,悄悄做了戏子,创作了许多幽默有趣的作品。


天宝年间,州人聚宴,胥吏让陆羽做伶师,太守李齐物见到他,觉得他很特别,就修书推荐他到大门山学习。陆羽其貌不扬,口吃却有辩才。听说谁有什么优点,就像是自己的一样高兴;见人有了过失,就去恳切规劝,甚至冒犯人家。朋友们在一起欢聚,他心里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走以致别人怀疑他容易发怒。与别人有了约定,即使下雨下雪、有虎有狼也一定赴约。上元初年,陆羽转而隐居于苕溪,自称“桑苎翁”,闭门著书。他精通古调歌诗,兴致极为安闲高雅,著书很多。他驾着小舟在山寺间来往,总是头戴纱巾,脚穿草鞋,身穿粗布短衣,腰系围裙,敲打着林间树木。他有时独行在旷野之中,吟咏古诗,来来往徘徊直到月亮下山,兴致尽了才痛哭着回家。后来,皇帝任他为太子文学,调任太常寺太祝,陆羽不就职。贞元末年去世。


陆羽好喝茶,写了《茶经》三篇,谈茶源、沏法、茶具,都极为详备。天下由此更懂饮茶了。当时卖茶的人,制成陆羽陶像放在烘炉烟囱之间,尊他为茶神。有个叫常伯熊的人,以陆羽的论述为基础,进一步阐发茶的功效。御史大夫李季卿宣尉江南,到达临淮,得知伯熊善于煮茶,就召见他。伯熊拿着茶具上前,季卿为之一再举杯表示敬意。季卿到江南,有人推荐陆羽,召见他时,陆羽穿着乡人的衣服,拿着茶具进来。李季卿没向他行礼,陆羽引以为耻,又写了一稿《毁茶论》。其后,社会上崇尚饮茶成风。当时回纥人入朝,就是以马易茶。




作者:北京十竹斋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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