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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数字和日子不敏感,但人这一生,有些事是忘不了的,比如张渝的生日。去年写了一篇小文章,炸了圈儿,是他的人品人脉,但也不能年年都写,虽然这一年又有许多值得记下来的事,都在心里。去年的今天和今天一样,天阴阴的,适合说一些动情的话,即便男人也如此,可有些话真想说了又有点矫情,比如生日快乐,年年今日,更上层楼之类的,便把旧文发出来。也许读者也有这样的朋友,海子说: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天幸人间有此君——他是张渝
吴克军
第一次听说张渝的名字是在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应该在1999年初秋,那时时不时地就有人说起他,就笃定地觉得快要相见了,但相见不易。
2005年秋季,我筹备“秦风唐韵——陕西书法邀请展”,其中有素未谋面的薛养贤,聊的投机。随后薛养贤很快地带来了沈奇,沈奇很快地带来了魏杰,魏杰很快地带来了张渝,他是这一串个大汁多的糖葫芦上最后的那颗山楂。
不是一见如故,也无一丝生疏,像是以前见过多次的样子,我凝视着他,书卷气从不多的话语里缕缕透出,骄傲如我,心仪不已。
然后就两月一见,一月一见,一周一见,每日一见,说见就见,不说也见,成为日常。现在想想,见面其实是一种需求,一种习俗,一种至高的仪式。见了多少次已不可计数,就像家人,不需要刻意的记取,反正总在。以至于他的夫人——我叫翟英姐的极有修养的端庄女人——终于向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过去,你以为你是个作家,你就天天坐在家里,啥也不干:自从有这么个破车,你就把破车当成了情人;现在可好,认识了一个吴克军,你是连家都不回了。2018年阳春三月,导师程征先生办“君子如玉——程征作品展”的第二天,张渝请专程从上海赶来与襄盛事的程老师的老朋友吃饭,恰好张渝的父亲和一众亲友在隔壁,翟英姐介绍我时说这是张渝的兄弟,看来,不满归不满,这个兄弟还是认下了,我心温暖如三月阳春。
见虽见,但相互之间话却不多,三言两语甚至默默无语,也安然,友如作画须求淡吧,就这样的状态,如今已是许多时光过去了。
他也说我,2007年,我想办一场扇面书画展,最初他不知为什么似乎并不看好,说了一句重话:你都快四十岁了,要琢磨点大事。说归说,还是一路相帮,为展览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上扇﹒扇上,和我一起拟定了邀请名单,写了一篇以我今天看来仍是才子手笔的序言,四处宣传,连山东商报都发了三分之一版,甚至在他的塞纳车友会的群里都广而告到,开幕的那天他很兴奋,比我兴奋。
那时做书画生意使得我总是处于囊中羞涩的状态,头寸日紧,有一次实在是倒不开了,张渝居然动用了夫人的钱助我周转,我记得还拖了一点时间还上的。朋友有通财之谊,说说容易,而他所作的不啻为一种奢侈的慷慨。2009年,参加完博士考试的第三天,我将癌症晚期的母亲送回东北老家,张渝并不知道,但我到家的第二天上午,他打来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把账号发来,给你打点钱。钱我自然没要的,当时还有。我站在院子里,阳光白白地耀着我,四月底的风还很寒,踌躇久之,不觉痴了,这不是什么朋友,这是哥哥。
张渝好像从未当面赞许过我,但我估计他向程征先生推荐我的时候说了一箩筐溢美之词。在我接到西安美术学院的博士录取通知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他,却听不出什么山高水低,好像理所当然或者预料中事似的,我的兴奋居然没能感染到他,只说:你把学问做好。博士毕业,我特意晚交了一天博士服,跑到海关门口,郑重其事地把行头穿戴齐整,和他合影,我想他明白我所为何来。
再后来,他对我说:你以后每一次的亮相都要精彩。他对我说:你看问题不要太偏激。他对我说:你要注意讲话的语气。他对我说:这个研讨会很重要,你请假也要来发个言。他对我说:回去要把你的讲话写成文本﹍﹍
我的文风比较直接,“文章硬如铁,读得满口血”,比张渝少七分文采,一直想知道怎样能够写得生动些,一直不得要领,问过他,他坚持不说,令我难免有一些气沮,有些事需要领悟与躬行,也要看天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我心里面张渝多样形象中其中的一种就是背着一挎老旧而干净的帆布包,每天里面不会少于十本书,我和他最直观的差距即在于此,也只能用宋代黄庭坚的诗‘书到今生读已迟’来开脱。自我安慰的说法是有些事没有可比性,有点自知之明的说法是自己不够努力,借口是最容易找到的给自己的回护。
他有一个本事,能把学问和其他事分开,除了美食。张渝是一个愿意把学问和美食共享的人,我有时怀疑,相比于评论家,他似乎更喜欢美食家的称号,在这条路上他走的更为坚定,也有速率,西安的最新美食是他最新的口头禅,但我必须直言,我不喜欢他去写什么美食的文章,我觉得吃是一回事,写就偏离了美术批评的主航道。讲到速率,他是令人嫉妒的快手,不敢说下笔万言,倚马立就,有时真是连续数日一天一篇。都是写文字的人,其实大可不必相逼若此,实在是有失厚道。讲到速率,有很多人津津乐道于他的开快车,多少时间从哪到哪的壮举,我不喜欢讲,也不喜欢听,这是我极少的讨厌他的地方。
张渝全身发光的时候往往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一定要有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好菜,酒无所谓,有三五相得且有趣的朋友,当然,最好有一貌美且品味上乘的佳人,这时张渝十有八九就会及时化身为穿着月白长衫的公子,及其诚恳地背那句著名的诗句:恨不相逢未嫁时。久了,作为兄弟,我有时会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主动帮他背出来。
他的文字是不能回避的重要存在,其实,他原来是文学评论的出身,之所以毅然决然地改行做了美术评论,是为了追求现在已成为妻子的美丽女人而采用的迂回战术,先巴结当时大名鼎鼎的未来岳丈。确实成功者自有其成功之道,为写八百字的画评,他不惜买八百元的资料,久而久之,以至于积累的最可观的那点家底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上双排满摆的书籍。他极尽花言巧语、阿谀奉承之能事,为翟荣强先生,他的岳丈老泰山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这当然是题中应有之义,终于抱得美人归,也算是求仁(人)得仁(人),阴谋得逞。他们的爱情就像是“诗”,这是另一个典故,后世的好事者可以考证,我且伏笔千里。
他是对陕西书画界做出巨大贡献的评论家,多少书画家受惠于他,也有负于他,以他文章的等身数量,许多人会误以为他“辇金如山”,殊不知很多时候连一两的散碎润笔都收不到,有人好意思装糊涂,他却不好意思提,只好权做公益善事了。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西安可谓是“无张渝不成展”,他成为了某种符号,我和一些后进把他当成“带头大哥”,郑板桥诗云“君有奇才我不贫”,有他撑着,这面旗帜现在看来是越来越鲜艳了。
张渝干净,干净到什么程度呢?2009年秋天,陕西省历史博物馆举办“三国志——中日德艺术邀请展”,他抬举我来主持。中午宴会前,张渝因为对中方艺术家翟荣强老师对展览节奏把握的不满,在街口与老岳丈展开口角之争,完全不像女婿,倒像是儿子。他有时很惹老泰山生气,经常以批评家的口吻指点老先生画画,老先生实不堪其口舌之利气得隔着画案将毛笔扔向他,口曰:你来画画试试,张渝仓皇逃窜。然后打电话给我,你去哄哄老爷子,他还听你的劝。但亲近的朋友都知道,张渝在外应酬,遇到好吃的,就会打包一份,说是丈人可能喜欢。
张渝对岳家之好颇为自然,得到的好处就是翟英姐有一阶段称呼他为“先生”,时常让我有穿越到民国的感觉。后来更过分了,居然堂而皇之且略带娇羞地叫上了“渝哥”,让我猜想张渝是不是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却又没见他瘦。
和张渝相处久了,人会觉得自惭形秽。我不确知他是否知道我对他的看法,这就是男人间的麻烦事,有些话是不能像“闺蜜”一样说的。
我毕业后混入大学专职去误人子弟,学问底子浅薄,弄得自己焦头烂额,兼之家里事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越来越多,时间就像被谁劫走了一样,和张渝自然见的少了。我自信和他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桃林总芳菲,岂若松柏久。他总在那。
时常在想,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会产生怎样的一种心理依赖,好像什么事如果不经他确认一下就不踏实,时间久了,就成为一种习惯。还有一种感情叫做怕,我对张渝就怕,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总觉得要为他负责似的,有时候禁不住会想,如果是张渝,他会怎样处理,这样处理他会不会觉得不妥。有时会鄙视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张渝一样呢?像他那样恣肆地笑,像他那样直捷地说,像他那样去惦记朋友,像他那样抽出时间去阅读,像他那样如臂使指般地玩弄文字于纸端毫巅。
张渝毕竟是张渝,哪里是愚笨如我者可及的。
同样作为批评家,我和张渝有所不同,在艺术上他是一个善良的鼓励者,而我更愿意做一个命名者。
为张渝命名是不需要思考的,在我的博士论文后面的致谢词里我说:“张渝,他和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是一个榜样,在学习、生活、做人甚至怎样做女婿等等方面都给了我全方位的演示。在我心里,他是恩兄。”
张渝属龙,我属鸡,民间讲龙凤配,他是我的贵人。
突然有点感伤,不能再说了。
万重千叠,青山白浪,我和张渝有此意象。
人生百年,天幸人间有此君,他就是张渝。
注:4月20号,是张渝的生日,前年想写没写,去年想写没写,今年写了,写了就是一段小史。以史为贺,张渝这个生日过得好,以后的日常都好。
这是本应4月20日发出的文章,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的平台屏蔽,迟至今日,还是发出来,不然总觉得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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