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
人们盛赞杨锐华大师的陶塑作品大——不仅气量大、体量也大,你看他创作烧造的巨鹰,凌空展开的那双大翅,拿尺一量,动辄就是2米!不少评论家、收藏家则对华哥以画入陶的文化底蕴以及所塑石湾公仔的神态逼真交口称赞,这些高论,我当然亦有同感,不过,既震撼我也最吸引我的,还是杨氏作品上施用的高温颜色釉。
老一辈石湾冶陶艺人通常用一个“玉”来评价陶釉,釉面厚润色泽明亮宝光内敛,眼观手抚浑是美玉质感者,即为“够玉”,也就是靓釉,这往往要在古窑中的特别区间才能烧出来,偶然性很大。华哥利用今天的生产条件和电窑,就烧出了“够玉”和窑变的陶塑作品!
高温颜色釉继越窑之后大量出现在宋代,包括汝、定、钧、官、哥、龙泉等等著名的南北方窑系,明代,其色品日趋丰富,至清代中前期臻于高峰,主要产地渐渐集中到景德镇,不过上述这些高温颜色釉都离不开一个瓷字。从前的石湾窑,就算得上最早以高温烧造出颜色釉陶的窑口了。老石湾陶釉中,常见的高温颜色釉就有“广钧”、“大火蓝(宝石蓝)”、“迫裂(裂纹釉)”等等,产品中窑变的仿钧釉又被称为“广钧”或“泥钧”,以“石榴红”较为出名。因为这些品种在以木柴为燃料的古窑中烧成,特殊的窑内气氛造就了“玉”的质感,而氧化焰和还原焰共同促生出的窑变,更不能认为设定,故有一窑一宝之说。
时至今日,仅环保的要求就不允许用木柴烧窑,况且烧古窑的难度大、成本高、成品率低,除了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一下,事实上已难被当今艺术家和生产者采用。此外,昔日石湾的釉料配方原材中有很多都是不可再生的东西,笔者于上世纪80年代就曾在一本由香港某藏家出版的“旧石湾”陶艺专著上,读到过一份民国期间的石湾颜色釉配方用料:桑树枝烧出来“桑枝灰”、暖水瓶胆碎片做的“镜仔料”、某块田所产的糯稻秆灰、顺德龙江某山头捡来的“龙江石”、被空袭震下来的广州石室的彩色玻璃碎片、屈臣氏汽水瓶……真是无奇不有。即使这份配方有故弄玄虚之嫌,但仅是石湾及周边的陶土资源就早已枯竭。所以,要原汁原味地恢复昔日的陶胎乃至三稔花、石榴红等石湾名釉,绝非易事。
在今天的条件下,石湾陶艺家已普遍采用以化工材料配制的商品釉料,经电窑或石油气窑烧造,所出作品不乏鲜亮耀眼,然而釉面不耐看,虽符合时下快餐文化的口味,但总让人感受不到传统“旧石湾”那种“够玉”之魂。华哥把握着其中三味,不厌其烦地动手配制釉料,不断地烧造试验,终于在 泥、釉、火诸方面积累了丰丰富的实践经验,特别在作品施釉上走出了自己的路,同样使用电窑,却烧制出多种堪可比美前人杰作的高温颜色釉器来。
最早震撼我的是他工作室那堆试釉陶片。华哥见我感兴趣,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陶片,一边说:“这是已经试好但尚未施用到作品上的釉板,拿去看看。”
一块墨玉般的釉面,隐透出不可言状的宝光,拿到当阳的窗下细赏,但见乌黑的釉汁里悬浮着点点银星,仿如没有灰霾和月色的晴朗夜色中所见的银河星云;一块高绿如老翠的釉面,其釉色直追康熙郎绿,细看之下,虽没有郎绿的鱼子纹开片和包浆,但却有无数根细如毫发的银线,或柳丝、或蛛网般交织在釉面上,还散挂着一粒粒微尘大小的银星,最难得边缘垂釉处,竟窑变出一抹精彩的火焰蓝;一块看似茶叶末的釉面,不仅“茶”、“末”具备,还浮现出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几片结晶,似花还似非花,比景德镇的茶叶末釉悦目,比上世纪石湾研发出来的结晶釉凝厚耐看;还有一块驴肝马肺似的,红紫纷呈酷似钧釉,再细看,莹润饱满的釉层中爆发出细碎多彩的宝花,测光下酷似宝石中的欧泊。
已施用在作品上的自配颜色釉也令我大开眼界:
那浓淡 流动泛出小许黑斑纹的一款红色亮釉出自郎红,又突出了广钧的厚重凝润,用作公仔衣饰和单色器皿,很抢眼球,已有学者建议华哥把这自创的釉命名为“华红釉”。
石湾陶艺烧制裂纹釉的日子已经不短,华哥作品《醉》所施用的裂纹天青釉,其“玉”的质感已堪称高标准,而釉面开片的效果更令人叫绝。这是一种斜开片,藿香一片片鱼鳞铺嵌在醉仙李白的天青色长袍上,那斜斜的釉裂,让人左看右看效果各异。据说如此完美的斜开片源于宋代汝窑,称为鱼鳞纹,后世极少能仿造出来的,在旧石湾器中就似未出现过,难怪《醉》作为参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作品在北京展出时,引起了评委和国内各地陶瓷高手的影片赞叹,要知道这种美丽而韵味十足的开片,正是各种颜色釉高手苦苦追求的一种艺术效果,想不到广东石湾的杨锐华竟能在大面积的陶面上施展得如此惟妙惟肖,那《醉》可是陶塑的啊。
华哥作品上的陶釉,都是把釉料直接挂在生泥坯上,入电窑中经摄氏1200度以上高温一次烧成的!写字画画尚有废纸三千之说,这些立体的大型泥塑作品,还须经过熊炉的炼厉方能烧结、呈色而成为瑰宝,收缩、窑变,期间又会出现多少波折?我想:这不正是华哥游于陶艺的写照吗?
海纳百川,形成了岭南文化的特色。石湾公仔是岭南艺圃中的一枝奇花,毋庸讳言,她也像岭南文化中的许多姐妹花一样,兴起的时间不过二三百年,但千年窑火不熄的石湾陶业却为石湾公仔提供了一块骄人的传统沃土,滋养出历史上的多位大师和大量传世珍品。假如今天因条件所限而抛弃了传统中石湾公仔的重要审美标准——温润如玉的釉,即失去了石湾公仔的一项艺术特色,也就不成传统意义上的石湾公仔了。艺术的传承绝不是克隆旧物,客观的现实也不可能再生出那些失传的原料和工艺(历史上也曾如此),关键在于我国传统文化艺术所讲究的神韵二字。窃以为传统的石湾公仔可在塑造方面突出人物神态,但那种韵味,还是要通过釉来体现。以为名气很大的雕塑家朋友近期也造起石湾公仔来,烧了好几窑还没有一件满意的,说到底,就因为他所追求的传统石湾釉韵总是烧不出来。
看得出华哥的陶塑作品也吸收了西方雕塑的营养,但与华哥相处聊天,确实另一番情趣:从南拳到禅意再到书画茶酒,骨子里全是地道的中国风味。他从小生长在石湾,前辈大师的名作,大至瓦脊公仔小至盈指的山公,见得多了自然知道什么是传统石湾公仔。从书画转而陶艺,凭着那陶外功夫和钻研精神,使他能在专心投入陶塑艺术的短短十来年后,便摘取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桂冠。
话说回来,华哥的高温颜色釉也像现代企业的产品开发一样,有应用、储备、研发3个层次,由此便可以预祝他继续创作出我们意想不到的,以石湾传统为经、以岭南特色为维的石湾公仔来。华哥还坦言,他所使用的釉料都是其兄长及儿子共同参与研发的成果,如此兄弟父子的心血结晶,小弟妄将其称之为“杨家高温颜色釉”,不知华哥以为然否?
作者:禹戈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