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成器——冼有成陶塑艺术作品展”在广东石湾陶瓷博物馆开幕，展览将持续到10月12日，免费向公众开放。展览开幕这天，石湾涌入了空前多的客人，为不善言谈的“成哥”捧场。作为一位较少能够在市场上见到其作品、却又颇受收藏界推崇称道的中青年作者，从事陶艺创作将近三十年的广东陶瓷艺术大师冼有成，跳出石湾陶塑的造型、釉彩等的传统表现手法，在陶土这个经典的表现载体上，呈现出了独特的艺术符号。

不可说不可语的写意陶塑

　　作为中国陶艺大师钟汝荣最崇敬的得意弟子，冼有成的作品第一次系统地在石湾露出真容，吸引了数百客人前来。展览名为“成器”，并非大器有成，而是在前往艺术巅峰途中的一段历程。原来，冼有成一直秉承着“想做就做”的想法，他的自述中说，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尤其是从事艺术创作的人，要用作品感动自己，感动别人，要让观众在作品中感受到现实中的精气神的存在。而那些没有能够感动自己，没有真正体会到生活，冼有成是不会去做的。

　　在石湾陶塑市场，这位潇洒来去、闲适散淡的陶塑家算得上另类的一位。第一次见面，冼有成这位陶艺家是最难被认出来的，没有艺术家的打扮，没有艺术家的清高冷傲。但第一次见面后，他和他的作品却又必定是最有标志性、具有高识别度的。他那顶破旧的、磨了毛边的棒球帽永远盖在头顶，黑黑瘦瘦，眼神不容易直接和人对视，就是这样一位陶艺家，问他什么，总是一副老实人“不可说、不可语”的神秘之态。他腼腆拘谨的性格背后，但又有着自己固执的想法，认真执着而追求完美。他的作品 量少，基本只做原作，自己认为不好的东西绝不会拿到市场上来，这些都决定了他的作品并不多，在市面上也比较难以一窥其作品真容。

　　广东美院魏华教授在当天的点评中说，“冼有成作品中有一种混沌与圆润的美，我们可以于混沌中发现中国传统文化的基因。”记者注意到，此次展览呈现出的77件作品，既有以鹰为主题的陶塑，也有《拳王》形象，亦有传统人物为主题的《一壶秋水听风声》、《福从天降》、《拜别五台山》、《活水煮新茶》等，可以说，这些年来，他的创作主题其实跨度非常大，如果说他的作品中有种混沌的美，没有刻意、没有棱角、没有善恶，雄浑脱俗返璞归真，一切都是浑然一体的存在。

　　事实上，这位戴着毛边棒球帽的作者，给人的感觉也总是这样，不修边幅，一年四季牛仔衣裤，不喜清晰高调地总结自己。但很多人却在书面交往中却发现另一个他, 热心大气、有学识涵养、对人生和社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悠游于混沌与秩序之间，77件作品就是冼有成个性、自然与世界观最原生态的折射。

　　《单刀会》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大泼大写的釉彩运用，结合戏曲造型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把刀未动的瞬间，对于欣赏者来说，密集的锣鼓声已经敲响在耳旁，这样 的作品让人兴奋;他塑造的另一个关羽在《夜读春秋》的一幕，不同于横刀立马的一瞬间，“不越雷池一步”的关圣捻须挑灯夜读春秋，此时的关羽在思考什么? 《卧薪尝胆》里，越王勾践又度过了一日忍辱偷生的日子，他站起身来蓦然向窗外望去，复杂的情绪里有几分壮志未酬的惆怅、几分沙场征战一朝雪耻的期许……这些人物看似一挥而就，细看实则包含着丰富细腻的感情，不可说、不可语的背后，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人物面部以粗制加砂陶土表现，造型则敏锐把握了留与舍的辩证，大泼墨的釉彩运用，人物的气度风采与复杂心理的瞬间都表露无遗，于混沌中透出精微玄妙的意味，欣赏者不由自主地进入历史的空间，体会沧海桑田之间人之为人的存在感，引发个人情绪和命运的共鸣。

米做成米饭还是酿成酒?

　　艺术家是要用作品说话的。石湾陶瓷博物馆这几年来举办了多场陶塑展览，其实不同的泥性表现出的正是形形色色的人性，此间，一些陶艺家都在探索将本土文化特色与西方雕塑语言相融合，以跳出传统 的窠臼。正如杨凡周老师所说，同样面对一把米，有的人把米做成了饭，有的人却能够把米酿成酒。然而当下的石湾，真正能把米酿制成酒的又有几人?

　　冼有成表面闲适温吞的性格背后，将自己对于人生、艺术的理解融入进了“玩陶”的过程中。广东岭南文化艺术研究会会长杨飞武就认为，有的陶艺家很忙，忙的是数量，或许是俗话说的“埋头推车”，冼有成的“闲”则更多有“抬头看路”的意味，在随性玩陶之中却时不时做出一件出人意表、令人刮目相看的新作。

　　不难发现，即使是塑造佛山传统陶塑青睐的主题人物，他对人物形象瞬间的抓取和意蕴的提炼，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西汉著名词赋家东方朔是石湾创作者青睐已久的形象，冼有成的东方朔则机智诙谐，将“得意却不忘形”的状态表现得恰如其分;饮酒的钟馗则须眉皆动、喜形于色，拙中有巧。正如混沌的世界浑浑噩噩的人们，从表象来看，无不是浑兮其若浊，但其作品真正要表达的精神，恰灵动地流转于粗犷质朴的石湾陶土所塑造的混沌意向之中。但再仔细欣赏，这种混沌逐渐沉静下来，给欣赏者以臻于纯粹清绝的感受。

　　这也正如作者以手塑心一样，他散淡温吞的个性背后，是一个不动声色至清、至纯、至静的人。他的微信上一段自我写照——嘴不饶人心地善，心不饶人嘴上甜，心善之人敢直言，嘴甜之人藏迷奸，宁交一帮抬杠的鬼，不结一群嘴甜的贼。

　　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国雕刻艺术大师王增丰找到冼有成合作的一组十六罗汉，甚是吸引人们的眼球。王增丰的感受是，冼有成是玩耍中国陶塑魔方的漫不经心的魔 术师，表面看似简单，内中其实千变万化、神奇莫测，在慢条斯理、不动声色中，在千万次的实践中求解作品可遇不可求的神的焕发、韵的流动、情的抒放、釉的万变。

　　(文/阎锋)

作者：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