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世界上公认的“陶瓷的故乡”。陶瓷艺术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几千年的传统文化。陶瓷的发明是中华民族对世界文明的伟大贡献，有着灿烂辉煌的历史。在英文中“瓷器（china）”与中国（China）同为一词，是中国的一个象征。在西方人眼里，陶瓷艺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贡献，突出地反映了中国传统的造物观念和审美能力，是中国工艺美术发展的一种发挥和升华，具有中国传统艺术思想的深刻内涵和现实意义。从古至今，陶瓷工艺美术的发展，使人们在物质和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和享受。

   一、陶瓷艺术承载着中华民族文化和陶瓷工艺美术变革的历史

早在我国陶瓷史源头的新石器时代就有在陶器表面绘画的历史，当人类还没有出现文字时，就出现了以美的法则进行艺术创作，艺术表现手法出现了写实、写影、变形三种风格。虽然是原始朴拙的绳纹线条装饰，但揭示了当时人类已有了审美的意识，开创了用图画语言表达某种感觉的美术创作先河。  

原始社会的彩陶绘画开启了中国美术史的大门，就是从这些简单的装饰纹开始，发展为今天各种各样的富有特色、具有时代特征的各类绘画艺术，而陶瓷绘画则是世界上保存年代最久远，收藏范围最广泛，传承历史文化最多的艺术品之一。为我们今天研究哪个时代的社会生活和文化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随着时代的变革与发展，陶瓷高温烧成的工艺和各种彩料工艺的成熟，使陶瓷绘画有了新的发展。陶瓷绘画自六朝早期青瓷釉彩开始，唐代之后，发展势头迅猛，越来越成为陶瓷装饰的主流，到元青花的出现，立即展开了一个令世人瞩目的陶瓷绘画世界，且风格迥异。从北宋磁州窑釉下彩追求绘画效果的白底墨线起，具体画法更追武宗元与李公麟白描人物画、墨竹、燕文贵的“燕家景致”山水画等。代表了中国陶瓷绘画审美的成熟。明、清两朝更是把陶瓷绘画推向高峰，先后出现了五彩、珐琅彩及粉彩，以及具有特色的浅绛彩。作品内容大多是历史人物和故事题材。同时，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陶瓷绘画的主体也逐渐由工匠层次的陶瓷画工逐步转变为具有文人性质的陶瓷艺术家，具有了学术意识，个性审美被张扬。清末浅绛彩作者中的金品卿、王少维虽然都曾供职于御窑厂，从出身来说好像还未完全脱尽工匠层次，但作者中最具代表性的程门是文人，程、金、王浅绛彩共同的雅淡格调，被公认是“文人派瓷画”，到后来“珠山八友”民间艺术团体的出现和国门从被动到主动打开，中国文化艺术在世界文化艺术的交融中发展已成格局，当代陶瓷新彩的出现同样使陶瓷绘画具有了更广阔想象空间和超越历史的可能。如今，陶瓷绘画的艺术发展吸收并融合外来艺术，被世界各国广泛收藏，走向了繁荣。

    二、在继承中创新，创造性地将没骨画技法运用到陶瓷绘画中

    陶瓷绘画是一种继承与创新的艺术实践活动，是画家用灵魂去表达人文修养和对人生态度、对自然生命的真切感受。近年来，我研究的课题就是将中国古代没骨画技法创造性运用到陶瓷绘画上，创造了陶瓷没骨画新技法，并获得了国家专利。  

     一是将 “道法自然”的道家理念融入陶瓷绘画中，追求陶瓷没骨画“自然之美”的心灵画道。没骨画，按《梦溪笔谈》中的定义是“不用笔墨，直以彩色图之”。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就是不用墨线勾勒，直接用色点、色线和色彩的晕染去塑造画面形象。没骨画技法是中国画的三大技法体系之一[其他两种为水墨画技法和工笔重彩画技法]。据记载最早的没骨画可追溯到南北朝时期的张僧繇，他在建康一乘寺用朱及青绿画凹凸花，传其作《观碑图》亦俱用色彩画成，故历来被视为没骨法的开创者。在敦煌石壁画中，也有这样的画例。这些作品有着老子“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的道学思想，即为没有形态之形态。 道家以“道”为滋生万物本源的思想观点,在历史文化发展中不断融合形成了中华民族重神韵、讲意境、求空灵、至虚极的艺术审美主流意识,其重要的哲学思想和兼容并蓄的深层积淀是整个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导向标,亦在不同程度上指导着我们的绘画理念和技法。

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没骨画派，梁·张僧繇的重彩山水，宋·梁楷的泼墨人物，清·恽南田的晕染花卉，都曾一度惊世骇俗，但不久就烟消云散了。恽南田的没骨花卉，也只延续了三百年。这是因为当时国画领域是重骨法，一般人只狭隘地理解骨法就是线法，所以对于弃线法的绘画不屑一顾，于是没骨画就被冷淡乃至废弃了。其实，这是没有真正理解绘画之本源，没骨画法的废弃等于使中国画丧失了半个领域！而在陶瓷上画没骨画更是少之又少。我在学习传统的没骨画技法的同时，将道家的“道法自然”理念融会贯通，使其成为陶瓷没骨绘画的艺术追求，从老庄“自然之道”而演化为追求绘画“自然之美”的心灵画道。老子在中国历史上首次提出了宇宙万物皆产生于一个“道”,它是宇宙万物的本源,是大自然规律的哲学思想。在绘画上我理解的“道”乃是所谓画道，是通过绘画寻找自我内心的真理之道。这种绘画不是一般画家所追求的那种现实的境界和具象，而是记录自己求道的心灵历程和心灵美感的自然之美。 遵循“自然之美”的心灵画道，其所创作的陶瓷没骨山水画，是空灵、虚静、自然、本色的，绝不矫揉造作。道家思想渗透在陶瓷没骨画绘画中，有着含蓄、随性、自然的本性，其能透过色而见线，透过墨而见骨。

  二是将道家思想与西方现代艺术相结合，使陶瓷没骨画达到“天人合一”、“虚静忘我”的精神境界。陶瓷没骨画将道家思想与西方现代艺术融为一炉，在道家虚静立意的基础之上，以西方的朦胧艺术为表现形式，以没骨画为技法，使之达到“虚静美”的境界。向内寻求心灵安静、祥和、达观的品质，向外传达朦胧的意境，这打破了时空的视觉美，同西方的朦胧美、抽象意识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我们可以看到从龚贤到黄宾虹、李可染再到周思聪等优秀艺术家在朦胧体格上做着大胆而有益的拓新，但并没有将“朦胧美”发展到及至，尚有待我们当今的艺术家在理论和实践上进一步提高和总结。

在这方面的典范是赵无极，早年他研习意大利、荷兰和法国的古典绘画，并深受西方现代派艺术大师毕加索和马蒂斯的影响，创作以人物和风景具象油画为主的。他在欣赏和品味了许多西方作品之后，内心逐步回归，转向了曾想远离的中华文化和艺术。他发现自己的民族文化内涵是那样的深厚。他的绘画风格融会了中西方文化，充分运用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把文化底蕴丰厚的中国道家思想、美学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色彩变得艳丽明亮，画面侧重对空间和光线的追求，蕴含天、地、水、火等种种大自然的要素，气氛越来越平静。与道家的“道法自然“相吻合。到了晚年，他的绘画更是炉火纯青，体现了中国道家所特有的“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赵无极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人们都服从于一种传统，我却服从于两种传统。”他的绘画被评论界认为是“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丰富性和创造力的完美体现”。我从赵无极的画中看到了两种文化融合的范例，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和文化内涵，那就是笔墨之间见天地，色彩之中见灵魂。尚塞说：“人们不须再现自然，而是代表着自然”。我在陶瓷没骨画绘画中，深刻理解了这超凡脱俗的虚静之心，在来自大自然泥与火锤炼的陶瓷表面，以没骨画技法表现着心中的自然之象。

三是以道家思想为基石，形成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实现陶瓷没骨绘画 “以色代墨”技法的升华。老子曰：“知白守黑”。其哲学意义很深远。如何在陶瓷没骨画绘画中，形成自己独特的语言？我认为，要以道家思想为基石，借用西方绘画重色彩、求意念的艺术表现形式，才能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技法。首先要善于学习，中国画在过去特重内容，注重道德与文学的内涵与修养，有着浓厚的人文主义色彩，所以中国画在传统中，对意义是有目地性的追求。自从受到西洋现代绘画的影响，中国画才逐渐扩大追求的范围，有了建立形式的意义和观念。所谓形式的意义，在15世纪以后许多反传统的画家的作品上，已可见端倪。学习西方现代艺术绘画语言，将中西方的内容和意义统一，运用没骨画技巧，同时，还可借鉴写意画的技法，兼收并蓄。潘天寿也说：“色易艳丽，不易古雅，墨易古雅，不易流俗，以墨配色，足以济用色之难”。因此，在创作陶瓷没骨画中，在保持对笔墨审美要求的同时，要不断扩充其内涵，使作品更具有色彩的冷暖和纯度的变化，讲究画面色调的和谐与本象。笔墨形式中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形象，在似与不似之间，因整体结构之需要而存在，而笔形墨象的各部分，有其内在的联系，更具有表现力，构成画面形式上的意义。这种意义无法用语言表达，却是视觉艺术欣赏的精髓。这也是我在陶瓷没骨绘画中所体会到的。因此，要实现陶瓷没骨绘画以色代墨的升华。一是，必须具有相当多的色料，并要熟悉料性。在陶瓷表面以各种不同的颜色釉来表现色彩、色阶乃至光照的不同；料性又与国画颜料不同，配色效果也不同，烧成后的效果也不同；二是，必须对于颜色柚的运用已经相当成熟，也就是已经基本掌握了什么情况下用什么色釉去表现；三是，对于光色的理解要突破轮廓线的限制，利用摄影的模糊背景和透光原理，来表达出画面光的照射角度和阴阳面。四是，充分掌握陶瓷的性能和陶瓷表面光泽的反色作用，运用技巧使色釉在陶瓷光滑的表面迅速着色。五是掌握颜色釉的渲染之妙，盖不用笔墨，全以色彩染成，阴阳向背，曲尽其态，超乎法外，合于自然。六是在传统的技法上进行大胆创新，如以釉下彩做底，然后用基色法来变现，陶瓷没骨绘画不同于工笔和写意，没骨的“没”字，即淹没而具有含蓄之意，其精要在于将运笔和设色有机的融合在一起，不用打底稿，不用勾轮廓，更不能放底样拓描。作画时，要求画者胸有成竹，一气呵成。陶瓷没骨绘画将墨，色，水，笔融于一体，在陶瓷上予以巧妙结合，重在蕴意，依势行笔。同时可以参考写意画的画法略为疏放，稍带写意的笔意，直接以色彩点染，追求精神的厚重与梦幻般的境界，似山非山、似水非水、似草非草的效果，一次完成。
    三、陶瓷绘画艺术继承与创新任重而道远

    陶瓷绘画语言所占有的深度和广度是检验画家艺术水准高低的标准。虽然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在当代有了很大的创新与发展，但当前我所观察到的陶瓷画作品中，占绝大多数的绘画还是是传统作品占主流，缺乏灵魂上的东西。因此，如何在继承中创新与发展是陶瓷绘画艺术的新课题。

   我在创新实践中体会到：一是在创作上要大胆，不要拘泥于传统的框框，套路，中国画是用特有的毛笔、宣纸来表现具有中国特色艺术，其运用到瓷器作品中虽然瓷器是硬的，不能渗透，没有宣纸的渲染效果，但只要大胆，细心，掌握笔墨关系，一样能够创作出象宣纸一样的渲染效果。二是在方法上要掌握形神气韵。在陶瓷绘画艺术中，讲究“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是有些难度。要敢于在形象的刻画和意境美的追求上用笔，要有意境幽远，耐人寻味之意。要有“借笔墨以写天地”的气度。我创新的现代陶瓷没骨画技法，可以通过构思构图，合理运用笔墨虚实、水韵、墨色和运笔来产生肌理，形成有个性的绘画语言。三是一定要深入生活，这是创作的源泉。提高审美能力对绘画的创新有着直接关系，懂得美才能创造美。从生活中学习，从生活中获取创作营养，做到心中有物，脑中有形，眼中有画，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无论有如何高超的陶瓷绘画技巧，都要与现实表现内容与思想有机结合起来，才能创作出好的艺术作品。四是艺术家要有表达心灵美感的强烈意愿。要达到艺术的新境界，就要用心灵去创作，把自己内心追求的美表达出来，才有独特的个性美。所以在艺术探索中，无论在主观和客观上都要有强烈的追寻境界美的心灵和表达这种境界的意愿，完善和形成有个性的绘画语言要成为艺术家们的孜孜以求。

   参考书：1、海南出版社发行的《画廊文心》，1998年11月

       2、复旦大学出版社发行《南怀瑾选集》，2009年10月

                          2014年8月28日

作者：操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