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培尔
认识李学伟大约是在10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刚到北京工作不久,人地生疏,学伟当时也离开老家到中央美术学院学习,人很热情,也乐于助人。他常到工作的《中国书法》编辑部来,自然成为好的朋友。如果记得不错,我到北京后第一次喝醉,正是被学伟一帮同在中央美院学习艺术的小兄弟们所灌的,现在想来仍然很亲切。美院学习结束后,学伟曾经到中国书协工作过一段时间,期间甚至我们还做了半年的同事,自然也是无话不说,然学伟讷于言,话不多。当时见得较多是他的篆刻,有吴昌硕的浑脱,也有他的老师王镛的苍茫,总之是很喜欢他篆刻的朴拙与厚重,正好《书法报》约稿,曾撰小文介绍,加上他又以篆刻参加了一系列全国性书法篆刻大展,故学伟的篆刻在书法界是有些影响。后来李学伟可能是不满足于文艺机关的清闲与人事的复杂,去从事新兴的艺术品拍卖与经纪工作。因我素不经心于商品的东西,相互自然也不联系不多,只是在每年二次的京城大拍卖会的预展上,因为有许多东西可以近观,甚至可以接触的话,可能也只是在展厅中简单的寒暄了。从中约略知道他的事业的变迁与生活的改善,在京城一起做的同行中,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了。想来这些也是他乐于助人和勤于学习,思考的结果。而我这几年因热衷于山水画的创作,加上文字编辑工作的拖累,基本上已经很少写艺术评论一类的文字了。直到昨天,李学伟拿来一摞他新创作的山水画作品,不觉又手痒起来,倒不是因为李学伟是老友不写面子上过不去,而是因为他的山水画我的确第一次看见,其成就又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
学伟的这些山水,主要是学黄宾虹的,中间略约还有些龚贤与王原祁的影子,但车得朴实,画得有想法,甚至已经有自己性情的融入,分析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点过人的地方。
首先是大而质厚。其大,在于线条的饱满,其厚,在于笔法的朴茂。其画面,可谓是山体壮健、树木郁勃。中国山水画讲究“气”的运用,而“气”形之于线,寓之于点,寄之于皴。用笔如果不精,若放意抹扫,则山水画风骨不再,山水之气全消。李学伟山水之气,显然得力于他在中央美院所进行的书筋骨挺峻,万毫齐力,且笔笔到位;又施之长画短点穿插层叠;加上皴擦渲染,随类赋彩,故质地浑厚,气息雄壮。笔法的姿肆与随意的笔触,最终团聚起来一个有机的整体。
值得注意的是,李学伟的山水还有一个不同于其它一些北京山水画家的地方,就是他不只是用枯笔浓墨来表山体的壮硕与树木的华滋,他的笔中水分很足,这足够的水分,又使得他的山水凭生出些许的飘逸与灵动,秀雅与韵致。
其二是构图的饱满和层次的丰满。通常学黄宾虹山水,往往只注意他的笔法与墨法的万千变化,而忽略山水画面境界的开拓。而画面的境界,一方面来自于画家的诗意表达与艺术家气质;另一方面,就是画面构成的饱满。南朝宗炳《画山水序》云:“坚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当然,学伟山水画的构图尚不能说是多么的别致,处理手法已经是多么的高超,但无疑已经表达出了中国山水画独有的幽趣野韵与烟云变幻。学伟还很少用人们已经很熟悉了的一“马一角”或“更半边”的构图法则,而多以一般读者所喜闻乐见的全景式的平远或高远为之。因为对李学伟而言,这样的画面构成,更有利于笔墨的表现,更有利于各种复杂窨关系与物象之间的协调,也更有利于他艺术匠心的体现。
第三个特点是李学伟山水画的落款。在同类的山水画中,落款一般用与画面结构容易协调的行草或行楷,而李学伟则往往以厚重的篆书或隶书为之,一方面他长于篆刻的特长得到应有的发挥与表现;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满足于一般山水画的落款程式所作的新的尝试。其疏疏密密、低低昂昂的落款,可增山林清气,可助笔墨之势。
第四点是学伟的这些山水作品中,表现出一种“生”的感觉,这个“生”当然不是生疏,他的天性以及北方人所特有的豪爽,使他不近细腻,不事甜媚,所以在他画中我们见不到刻意的描摹,其点景人物、屋宇乃至于树、石、山、水等等,都是意到为止的,在真山、真水中我们可能找不到原形,然而“真境逼而神境生”,显然,这些都是经过李学伟精心提炼后的产物,是他对山水意象体会和思考的结果。
山水画的生命来自于艺术家对自然山水的体验,来自于他对具体物象的提炼,当然也来自于他对生活的感悟和对山野气息的诗化,李学伟崇尚自然率意的审美观念,又有着相当深厚的书法与篆刻功底,他所从事的艺术品流通的工作,又赋予他不同于常的慧眼与审美能力,希望几年以后,当我再能看到李学伟的新作时,还会产生一样的冲动与感动。
文章来源:《今日民航》2002年11月总第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