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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画《扬州八怪》

作者:周京新   和以往一样,画“扬州八怪”的念头是偶尔冒出来的。当时,我正苦苦地挣扎在另两张枯燥无味、骑虎难下的巨幅工笔重彩制作中(研究生毕业创作《空城计》和《胯下街》)。在那种身不由己的处境里,我就像个囚徒似的天天盼着得解放。忽而想到了“扬州八怪”,以及那种与眼前截然相反的作画方式和画面效果,才开始在心里有了些希望,有了兴奋的感觉,干劲儿也足了起来。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日后投“汉”,眼下权且屈就在“曹营”里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待我真的将自己解放出来,去搞《扬州八怪》的时候,却感到心里的那股热乎劲儿,已然冷下去了许多。在“曹营”里斗得鼻青脸肿的滋味记忆犹新,这些,反而让我领教了不少真切实在的东西。过去好一阵子,我几乎离不了手的某些东西,现在想想,似乎不那么够意思了。我隐约感到,我要和“曹营”拜拜了。这一回,其实并非要去投什么“汉”,而是该朝着自家的道儿上走走了。   开头难,越是想一把抓着就越难。为了照顾自己调整情绪和状态,我首先借助于草草勾画的图稿来滋养自己的感觉。我明白自己,具体的感觉不修养到一定的程度,再怎么发狠用力气也是徒劳的。诸如构图、造型、色彩的方方面面,都先要在感觉上好好顺一顺,即便是局部一两根线的生相姿态,也非得搞出个起码的意思,才放得下心。也许是我的感觉来得慢,养成了这种先搞心理战的习惯,预备动作若不弄他个八九不离十,正稿是决不上手的。忍着吧。   “扬州八怪”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虽然生活在距我们二三百年前,丹青傲骨却传世流芳。然而几经寻觅,有关他们的史料记载和民间传说,都不甚合乎我的胃口。在我看来,那些修修补补的东西总有些人为的、格式化的痕迹。与之相比,我更感兴趣的,则是要在这些修饰痕迹的背后,探寻出一群清静休闲、本色自然的真“八怪”来。其实我明白,这主要在于我自己的感觉,所求“真”者,不在于实,也难求其“实”。觉得自己最可能做到,并且最可能做好的,无非是已然为人所知的,使之有而不拘泥于有;尚且为人所不知的,使之“真”而不犯于“实”。后者,大概就是所谓想像吧。   “扬州八怪”诸家的肖像资料,我一时未能收全,不过,也许因为心里头先有了要凭自己感觉行事的念头,我倒并不担心含糊了肖像资料这一重要环节会对我的《扬州八怪》有什么影响。“八怪”的书画原作我是见过一些的,它们对我的帮助或许更大。传统理论里的“画如其人”之说,我原先并不尽相信,然而此时,它们的确能给我许许多多想像和发挥的空间。有的时候,他们不同风格的笔墨运动脉络和神采,能够更加直接地给我造型启示。在将“八怪”诸家的肖像做了初步设计后,我意外地在扬州博物馆见到了几幅“八怪”的肖像资料。除了我已经收集到的之外,其他没见过的,与我的感觉颇为相近。其中汪士慎一幅竟然与我杜撰的肖像草稿一模一样!我好得意。   将虚拟的时间和虚拟的场合相对“固定”起来,让“八怪”诸家得以“欢聚一堂”,作松散“雅集”状,是我为了能把这帮怪人招集到一块儿而使的一个招数。其各自年龄的差别,又叫我得了些便利,我以某一大约的时段为记,人物造型刻画中,顺应其年龄长幼之外表,使得他们之间多了一层形象上鲜明区别的可能。如罗两峰,在我“固定”的时间段里,其年不足二十,所以,我依照他晚年的自画像大作了一番返老还童的手脚。而李方膺、黄瘿瓢、高凤翰诸家,既然一时无从查对,索性以“画如其人”之道,对着他们的作品图片,搞一回人如其画式的形象再生—李方膺与我是同乡,他的“铁干铜皮碧玉枝”暗示我,其形貌乃是集近现代南通籍画坛名家之大成的,鼻子小不了,眼睛大不了,眉毛长不了,颧骨宽不了,是也。黄瘿瓢笔下的人物与众不同,蚕眉松目,寿额孺颊,其本人的模样必定无出左右。高凤翰在我的感觉里是“八怪”中最不“怪”的一位,所作山水花卉亦属“含蓄”之类。为了保留对他的“朦胧”印象,干脆让他在与李复堂对弈时,不露真相,以背示人,画面安排上也正巧需要。在这样一种不受所谓“真实”拖累而去谋求真实性的创作过程中,我反而觉得格外自由轻松、格外有情有趣了。   画“扬州八怪”,除了刻画他们各自的相貌之外,更要紧的,还得表现诸家的秉性神态和气质风度。这一点,虽然有一些文字记载参照,我却不愿意放弃自己已经盯住的那些可乘之机。我想,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八怪”,不外乎两点:一是他们才学高深,不落俗套;二是他们为人处事不合世间通晓的常规常理,或恃才孤傲,不从权贵,或放浪不羁,喜怒无常。但是,“八怪”毕竟都是人,一味求“怪”,难免失度而神化。比如,“八怪”中有几位是做过官的,而且都是为百姓所敬爱的清官好官,后来因种种原因不做官了,则更加被人称赞。大家似乎都认为,只有隐遁山林,方显高士气节,这其实是有些不近人情的。依我看,包括“扬州八怪”在内的中国历代文人雅士,真正一心不想做官的,大概不及万一。“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思想,在读书人的脑子里历来根深蒂固。再者,做官不做官,与有无气节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八怪”中的金冬心,若是中了举人、进士,或是入选“博学鸿词”,他也许就不会抱怨“世无伯乐”而耿耿于怀才不遇了。有机会感受一下“正宗”、“正派”与“左道旁门”之间的差别,他的书格画品也许会更加成熟、更有成就。   为此,我决心尽力抛开一切琐碎的老套套,只管画出一群自己感觉中的,平平常常、真真切切的,可以置身于街头巷尾并不招摇过市吓唬人的“扬州八怪”来。也因为手里有了这样白话般的角色,才能将那些有意弄进画里的诸多想法推敲到位,与我苦心经营的人物三两离合分布四边,中间不着一笔一墨的 “空城计”式的构图相适宜;与我亟待尝试的轻描淡写、点到而已、干干净净的勾染方法相和谐;与我暗自得意的无中生有、虚中求实、以少胜多的空灵意境相贴切。此前,在勾画整幅画面格式的时候,我特意决定采用传统的立轴款式装裱,使之形成整体古朴雅致的效果,将题跋与正款细细地垂落在画幅的中右侧,以起到丰富构图、纵横连贯、平衡画面重心的作用。在画幅上面,我特意加上了一条与底色一致的横眉,以起到纵向伸展的作用,弥补因画面外紧内松而显得秃头秃脑的缺陷。为了填住这条横眉,我硬着头皮自撰了一首极不像样的七言诗,再硬着头皮把它题写上去。《扬州八怪》装裱好之后,我将它挂在画室的墙上,自我欣赏了好一阵子,也得意了好一阵子。然而,惟独对上面的“书法”和“题诗”没有自信,心里难以躲闪的惭愧反倒越来越加深了,太差太差!不过,我并不后悔的是,在自己的画里,能坚持自己题写、用自己治的印,并努力追求统一的习惯。我明白,自己的画、自己的字和自己的印能让人家说都不赖,自然是件可喜的事,但若是有意躲躲闪闪、东拼西凑地逗着人家说好,那就没意思了。   重读《扬州八怪》,反省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自我感觉越来越明白,一个创作过程能称得上比较完整,就应该有此自觉之觉。这里,我且以那首极不像样的自撰七言诗充当结尾,权当做自以为有此认识的见证吧:“风骚才子杳如烟,露毫霜砚有残年。世人不谙山林苦,一半鬼魅一半仙。”   (来源于《二十一世纪主流画派 周京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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