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

　　葡萄，是我二十四节气组画完成的最后一幅。

　　本来，上一年我写生了一半的葡萄稿子，准备第二年夏天结葡萄的时候补完。结果进入暑假，四川的一位学生热情相邀去四川、西藏，一走便是半个月之久。后来又与夫人赴西班牙、瑞士出访了十多天。回来收心后再想起画园中架上的葡萄时，果实已无，仅剩藤蔓环绕，残叶挂枝。就着这些藤蔓残叶，又买回几串葡萄，终于成稿。我为什么用湛蓝的青色作底色，因为在西藏高原感受到了湛蓝的天空;而在瑞士被那湖水、天色浸透。归后，那湛蓝的印象还未被其他色调溶化，所以浓浓的涂在了葡萄画面的底色上了。

　　这些年，提起葡萄不免与酒联系起来，红酒的时尚成为交际圈高雅的一种标志。

　　多年前对酒无知，在东莞一位好友建勋家喝酒，全然不知道葡萄酒的昂贵。仅当绍兴黄酒般的灌，更不知有八大名庄之说，也不知年份产地之尊。接近酒酣，建勋又豪气的从内室柜中取出一瓶葡萄酒，冲动间有些犹豫的问：“开不开?”我豪爽的喊“开”!几大口将酒喝光了。

　　第二天酒醒，他有些惋惜地说居然把他珍藏的罗伯尼、康帝喝掉了。我天真的问是否要上千元。他无奈的笑了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买不到的。”并告诉我价值，把我吓了一跳。从此见他拿红酒，我总会很俗气的问多少钱，若贵我会说改喝白酒或啤酒，因为见好友，我仅需酒精提神。所以后来看到用高脚大肚玻璃杯倒上一点，用手捏着高脚晃荡片刻抿上一口，徐徐下咽，得知是喝葡萄酒之行家，偶尔仿之效之，尽管仍不知其味之差别。

　　我到北京的一位几十年的画友于水家中相叙，他与夫人启开葡萄酒，一面喝一面聊，并说他们发明将几颗鲜葡萄剥皮放入酒中，有特新鲜的葡萄味，并示范放两颗于我酒杯内，果然清甜，口感好。凑巧在京一位企业家送我两瓶葡萄酒，还特意说了句“是从欧洲买的，真的”。后来我转送一瓶给于水。

　　去年，东莞那位好友来我家，我想起这瓶酒，找出给他看，他熟练撕开裹瓶的纸说：“是真的”，当露出酒标直呼“零五年的木桐，法国八大名庄之一的好酒”，并提议喝了它，不然像我不懂保存方式，过些日子也糟蹋了。于是大家分上一杯，午餐上喝光了。酒后这位好友提议大家在酒标上写上一句签个名。“木桐”酒标每年用世界上名画家的画作为标志，如毕加索、马蒂斯。零八年的酒标用了亚洲中国的画家徐累。凑巧徐累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事得下午才能来我家。待来时大家让他签，他无奈的签了：“没喝到，也要签”。

　　此时我忽然想起送于水的那另一瓶，急打电话问：那瓶酒喝了吗?他说还没喝。我提醒他喝时千万别放鲜葡萄，这一放年份全没了。

　　《葡萄酒的故事》里写道：“对葡萄酒的一种比较文雅和常见的定义是：新鲜自然发酵形成的液体。客观一点的定义是葡萄酒是乙醇的一种水溶液”，乙醇是什么呢?它就是酒精。

　　乙醇在临床学上被描述成一种镇静剂。

　　“酒是镇定”，这说法与现实所见则大相径庭了。然而，是这样解释的，“因为它‘镇定的’一点不是你的感觉，而是镇定中枢神经系统。它可以对痛苦产生镇定、抑制和麻木的作用。它所带来的这种良好的感觉或许是幻觉，但这不关酒的事，酒只是让你的自然感觉表现出来而已”。

　　我在作画时确实能体验这种矛盾的双重感。当我看到一个入画的题材会兴奋，会冲动，忘掉其它。内心充满激动，充满幻觉，然而呈现出画面时会被称为宁静、温和、文雅。

　　所以，我只有在画桌前会感觉时间的存在和飞逝。倘若一天离开画桌便会烦躁不安。画画成了我精神上所依赖的乙醇，它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镇定。

　　待这幅葡萄画完。前后三年左右，二十四节气的二十四幅画终于完成了。三年的迷醉，是采用了大自然新鲜的果实。酝酿成自己心中流淌的液体。或许，仅是属于自己的一种幻觉。

来源：凤凰艺术-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