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自从居所有一块空地，便畅想起植树的愿望。看到周围农家千枝万朵的梨花就想移到自己的园中;看到枝梗茂密，满树开满如泡沫般粉白带红的早樱，也想栽入园中。找来树商，在园中植了梅、枣、石榴、玉兰、桃、樱、山楂等。价格以树干直径与品种而论。我所需均属果树花木，不例入名贵之类，但我还是青睐老一些，大一些的树。自以为大树可粗枝细条纵横交错，姿态万千，便于赏，更入画。结果，运来的树木若大一些的分枝都已截了，仅剩光溜溜的主杆与几枝被锯过的分叉。经了解才知大树的移栽，成活与截枝成正比。截枝百分之八十，成活率为百分之八十。因为枝叶的给养需靠地下的根须。根须黏连着泥土，才能吸收水及养分。婆娑遮天的绿荫，在泥土下同样漫延着如此细密的根须，是一个地下网络与看不见的倒影。

　　于是明白了小区沿湖空关着的园中，那些企业家们所移来名贵的大树、巨树，为何都成缺胳断臂如残疾人似的光秃秃直立着，仅勉强活着。就算过了些年窜出些枝，发出些叶，不是像呆立的蘑菇，就似顶着高高的扫帚。进大门中心花园有两排十米多高的银杏，据说投了不少钱从山区购来的。按理此大树原本应该组成浓郁的树荫，到了秋天成立金黄的世界。然而，不稍加留意是不会察觉到它们的存在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时光、生命、根须似乎并不是财大就能气粗的。

　　前不久到北方一位相当成功的艺术家的居所，看到园中移栽的老松，树身缠绕了各种瓶子管子在不停的输液。其情形甚似到了急救病房那些临危的病人身上鼻中插满管子。

　　树若健康美观，需从小树长起，得在时间的积累下它的根须才能深深地与大地黏结，它纵横的枝杈才能由细变粗，它的每片叶都会自然散发着光泽。

　　我经常看到一些习画者，抱着古画临摹，并张口传统闭口笔墨，虽然，我能看出一些传统的表相，但实在感觉不到传统绘画那迷人的光泽。我仅见到传统腔或概念化，察觉不到从容而活跃的生命。貌其实是表相，隐藏在下面的毛细血管才能让表相呈现出勃勃生机。所以，得寻找自己的土地，静静地漫延属于自己的根须，无论树身大小，但至少枝条是自然得体的，待逐渐长大，就是连树体最远的叶片都熠熠生辉。

来源：凤凰艺术-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