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则禅宗故事：有人问禅师“佛是什么？”禅师望着他说：我不敢告诉你。告诉你，恐怕你会不相信！我哪敢不相信呢？那人说。禅师于是说：好，你刚才问什么？再问一次。我问什么是佛？禅师说：你，就是佛啊！读此句令心灵震撼，因其充分肯定个人“我”的价值。六祖惠能亦曰：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

　　我如何能成佛呢？禅宗认为“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这种旨在超越名相的表达，直契佛心。在艺术的创作中，“我”才是艺术的价值所在，尤以禅理入画，更是如此。那么在绘画艺术表现中如何“但用此心”？石涛亦曰：“古今法障不了，由一画之理不明。一画明，则障不在目，而画可从心，画从心而障自远矣。”“画从心”、“障自远”。“法自画生，障自画退。”法障不参，由此，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禅画来自禅宗的传承途径。

　　石涛有曰：纵使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有我在。石涛之画境，表现为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我自发我之肺腑，揭我之须眉。故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一”包括了“道生一”的过程。“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万法归一。所以“一画”是根基。它不是道家的“道”，也不是“道法自然”的“自然”。它与客观世界无关。而是一个禅宗观念，它比一切客观对象、规律更加根本。“一”是主观唯“心”的。

　　《六祖坛经·行由品》记载一个关于“心”的著名公案：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正因为“一”是唯“心”的，才有可能“自我立”就是去除“法障”，“自我立”也就是“从于心”。“禅画之境，须因我立”。这个“我”非画家之“小我”，而是“人人皆有佛性”之本我。诚如百丈怀海禅师所言：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故禅之道法，由此而入。

　　六祖偈言可证：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佛家来说，我是红尘中之俗客，不具智慧和学养谈禅。对画界来说，亦游走于殿堂之外，不谙绘画之道。然吾有缘识得胡君九蝉者，以禅入画，以画示道。其画其书，其心其境俱超俗尘，澄心不染，我就是我，我非是我。我亦是我，我亦非我。禅宗教言出口即偏，吾亦少言勿论，诚盼诸君自赏独阅，尽享千江有水之佳作，与老莲共生相同之大欢喜。

　　老莲喜而赞曰：

　　“物像生动自天真，见相无执方为尊；大道有因如是得，重归本然性乃新。”

乙未金秋二知堂主人，老莲于京华

作者：老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