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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口、意,是我们和世间接触的三个通道。身体的行动力,话语的表达,意念的活动,都在临波自照。当一人独坐,五官和六根都将归来做主。这时,目可视、耳可闻、鼻可嗅、舌可味、身可触、意可起用。如此一来,万般事情皆可了然于心,事半功倍。之于玉雕创作也是如此,只有守心练技,观自心,审其形,才能突破玉雕在艺术层面上的桎梏,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蒋喜对于自己的玉雕创作就有着独特的认识和见解,这些认知建立在他经年累月的琢磨和锻炼之上,更是借由这次子冈杯的金奖作品——《云天下》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云天下》“上圆下方”
《云天下》取形于古代玉器中的器形——玉琮和玉璧,采用了它内圆外方的特色。方状的外形似大千世界,包罗着地上的一切事物。内孔似浩淼虚空,传送着天地孕育而出的信仰和生命。因此在这件作品中,正上端的设计在保留玉石皮色的基础上雕琢出圆璧形状,以此比拟“天”的存在。而敦实的方形玉琮之状,则以底为限,比拟成“地”的一方。这正是应了“璧圆象天,琮方象地”的演说,将情世间与器世间的无穷无际隐藏在古往今来和四维空间中。方、圆两种基本造型和元素是古人天地观与艺术观的一种完美结合,这种环环相扣、和谐包容的理念在历史的推动下也逐步成为了传统审美的一个基本标准。
镂空的金字塔形状
《云天下》在立意明确后,“技”的难度系数就成为了另一个需要考虑的方面。这件作品的制作无疑是精细而复杂的,在剔除玉石材料杂质的前提下,造型构建的最终效果还是与蒋喜所求的艺术想法相一致的。他在上圆下方之间架起了一座“桥”,这座“桥”说的就是作品内部雕琢出来的金字塔造型。这一个大金字塔贯“天地”、应“上下”、显“四方”、明“六合”,是沟通天地的一种创作形式。
选用异域风格的金字塔状作为主干,是蒋喜艺术想法上的又一次飞跃。他认为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尤其在现今互联网时代,艺术交流和学习的障碍也愈发缩小,因此将金字塔的造型运用在中国玉石雕刻上是合乎人情又充满理性的一次尝试。虽然玉器中采用金字塔造型的设计少之又少,但它本就意指通向天空的台阶,是对上天的一种崇拜。金字塔的四个斜面线条笔直向上延伸,最终汇至上端玉璧圆孔的中央。从平面到立体空间,自然而然地拉长人们的视线,产生另样的想象,让人将上圆下方与四条边线以及东南西北四个面联系起来,给人一定的指向性。蒋喜在考虑到这些因素后,决定将金字塔体现在《云天下》中,这既能贴合他创作的想法又能展现印章体材具备的稳重和坚实。
将金字塔形作为天地间连接的媒介后,为了丰富题材就需要添加其他的元素。《云天下》中“天、下”已有,但却不见“云”。地气上为云,无论是从感官还是认知,云都被人们视为天地的交界。从具象来看,云是融合天地又区分天地的。从思想来看,云上被视为上古神祗国度。在《云天下》这件作品中,要不落俗套的表现出云的存在是蒋喜一直关切的问题。
为了表现出天地之间宏大的底蕴,蒋喜以战汉时期的“四灵”为范本在金字塔的四面分别雕刻出了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四灵指代四象,介于天和地之间。镂空独立的“四灵”都使用了立雕和高浮雕的手法,也都浮于半空中,从各个角度看都显立体感。他们悬于金字塔四周,呈环抱状,或腾云驾雾、或四蹄生风、或隐匿云端。此处虽没有雕上写实的云朵,但这样一来云的韵味却更能呼之欲出。上圆下方再加上四灵,作品跳出二维化,空间立体感愈发强烈。为了适应现代审美观念,蒋喜还保留了“四灵”下凸起的小方块来作依托之用,从观感上更接地气更易被大众接受。
细节图一
《云天下》是一件技艺高超的作品,远观块面粗线条,近看细微之精巧。同时它又是饱含蒋喜艺术思想和哲学理念的一件作品。这件作品刻下的“元亨利贞”四个字就取自《易经》,通常引申为四德。朱熹认为四德为元亨利贞之“理”,表现为万物从生长到成熟的四个阶段。在人事上分别代表仁、义、礼、智。具有万物创始的伟大天圆,亨通顺利的成长,祥和有益前进,贞正坚固的寓意。这样的理念赋予了这件玉雕作品拟人化的特点,非常契合以玉比德的神圣属性。
天、下靠云融合,靠云区分。上圆下方,蕴含着中国古代的宇宙观,有着顺其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云天下》里面的玉璧、金字塔、四灵、四德等元素的使用和设计都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蒋喜在这些繁杂的元素中把握好了尺度,将它们和谐的重组成了一件既具古意又含当代审美标准与时代并行的作品。
匾额“视履考祥”
蒋喜的工作室里挂着一张写着“视履考祥”的匾额,他认为玉雕作品应该是耐人寻味、寓人于想象,富有深不可测的哲学性和思想性的艺术品。如果想要达到这样的的高度,作为一名合格的玉雕从业者就应该经常检视自己走过的道路,并考察前途可能出现的新情况。更重要的是要澄心神畅,做到专心致志,努力发掘和吸收国内外的优秀艺术,中得心源,尽可能的为后来人留下融传统玉雕根基和当代审美创新于一体的玉雕作品和理念,为苏邦玉雕的传承、创新和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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