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求一个对话空间
作为美术馆所策划、主办的展览,我们想,应具备两种态度:一是对历史的研究和负责态度,一是对现实的关注和参与态度。“历史”不仅仅是已经发生并存在的事实,而且是关于看待事实的角度和观察方式,即“史学的眼光”。而“现实”的关注和参与,其目的应在于建构新的存在事实并赋予事实的观照角度。这样无论是对待历史或是现实,也就应具有自己的学术立场,才可能对事实发出疑问或作出判断。这一次策划主办“中国?水墨实验二十年”展览,其出发点正是基于这种历史与现实的态度和学术立场。
“水墨实验”应该说是近二十年才真正发展起来,尤其是近十年来形成一定的声势及规模,并有不少的理论及争论出现。这里首先有必要厘清的是何为“实验”。“实验”不是在传统的内部按其既定的发展规则进行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而是企图超越传统及规则,超越某种可能趋于完美的观念和途径,而进行综合的尝试,探讨其新的发展的可能性。也许,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实验”的结果一无所有,但也许,会出现一片新的天地。因此“实验”往往跟“超越”、“不稳定”、“冒险”等等相联系。既然“实验”与“冒险”相关联,冒险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勇气,而实验所面对的将是精神的探求和历险。探索精神与时代的契合点,切入当代文化,在当代文化中表达个人的独特感受、思考起点和精神历程,这也许便是“实验”的根本意义。
既然“实验”是“超越”、“综合”,为什么还要划一个“水墨”的圈子—水墨实验,以一种“语言”或“媒材”或一种文化类型来规定实验的游戏规则和范畴,这岂不与“实验”的意义相背?应该说,“水墨”是一个圈子,是一个大圈子。“水墨”是一种“语言”系统,更是一个文化问题,它曾经或者现在仍然以一种不断臻于完善的叙述方式表达它与社会的默契关系,同时,也承载着东方人对这一文化问题所具有的情结和理想。因此,正是针对于这样一个“语言”系统和文化问题,“实验”也许能够带来新的变异和新的可能性,检验这种东方情结和理想与当代文化的关系。尤其是当现实、社会和人的观念在不断地获得新的兴奋、质疑、焦虑等等,优美的叙述方式和默契关系正随着实验的推进和思维的多元而被消解和置换。“水墨”并不仅仅是一个艺术问题,而应该是文化问题,“水墨”应该能够在当代的文化格局中重新思考和确立其价值和意义。
所以,我们策划主办这一展览,正是想通过对二十年来水墨实验的发展历程的梳理和研究,考察发展中取得的效果和可能存在的问题,考察它与当代文化之间所已经构成和可能构成的关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更多的是喜欢和认可传统中国画,因为这与文化背景、历史积淀和长期的教育熏陶有关。但是,艺术的根本意义是在于提供人们一个新的思维和观察生活的角度,提供一个新的天地,而不是顺从于人们的欣赏和认知的惯性;艺术是自由、个性的表现,为社会创造生动活泼以及多元的生机,而不是固守于人云亦云的集体意识,尤其是在一个多元的社会中,艺术可能最敏感地传递多元的信息,并激发生命的创造力。因此,我们策划、组织这样一个与传统中国画有一定距离的大规模的实验性水墨展览,其目的也在于让观众亲临其境地接触高水平的现代水墨作品,在接触中去体会、思考甚至发问和批评,让观众来作出他们自己的真切评判。实际上,我们是在谋求一个对话空间,我们把水墨实验二十年的重要作品展示出来,为观众、批评家、艺术家提供一个认识、对话的可能。
在中国当代艺术与世界文化的关系中,“水墨”问题一直是一个令人寄以希望同时也充满焦虑的问题。我们一方面希望通过这一带有文化身份的艺术方式去争取我们对世界当代文化的发言权,希望外面的世界关注我们的发言,关注作为世界人口四分之一地区所面对的文化问题和对问题思考的方式及发言的价值;而另一方面,我们也焦虑于水墨“语言”的独特性及深奥的文化含义与当代世界文化的距离,焦虑于外面的世界对我们“语言”的敬而远之的冷漠和误读。但是,我们依然富于信心及信念,既然“水墨”能成为一个文化问题,并且有可能对当代文化作出思考和回应,那么,我们相信,通过不懈的努力和有计划的工作,我们的希望会不断变为现实。因此,广东美术馆将制定一个“当代水墨空间”系列展览的计划。
“当代水墨空间”将每两年至三年举办一届,每届将聘请策展人主持,并提出展览专题,举行专题研讨会,同时争取去国外博物馆美术馆展出。本次展览是“当代水墨空间”的第一届展,希望我们的工作对水墨艺术的发展有些意义。
2001年8月
作者:王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