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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06 00:00
满峡开帆图(国画) 陆俨少
创新画 1984年 陆俨少
暮夜投宿图 1992年 陆俨少
我主张三分作画、三分写字、四分读书,现在有些画家是三分作画、三分宣传、四分社交。我认为在年轻时应该扎扎实实做些学问,社交搞多了,要影响做学问。等年岁大了有点名气后,再回头做学问练基本功就来不及了。走近路想早点出名,看起来像是聪明人,但老老实实练基本功做学问,绝不是笨事,而是更聪明。
我的学画完全是自发的。小时候住在上海郊区一个小镇上。那里没有画家,也看不到画,更没人指导,家里亲戚朋友中也没有画画的,可说是一点没有画画的环境。上辈说我,小时还未识字就喜欢画画,我到十三岁才看到一本石印的《芥子园画传》,感到很新鲜。十四岁到上海澄衷中学读书,图书馆里有一部珂罗版印《中国名画集》,但不能借出,就拿了笔到图书馆去临摹,十九岁正式从冯超然先生学画,冯先生第一句话就对我说,“学画不能太重名利,要有殉道精神”,这话牢记在心,一直对我影响很大。当时有一同窗开画展,冯先生知道后很不高兴,认为他学了几天画就开画展,名利心太重很不好。冯先生鼓励我,作画要有自己的面貌,我的画不像他,他很得意,常对人说:“人家学生都像老师,而我有一个不像老师的学生。”现在如果说我有一点成就的话,与我有这样一位开明的老师是分不开的。有一次冯先生对我说:“你现在才学画还好,我很苦,我有了个面貌,想变也不允许,变了,人家说是代笔,是假的。”冯先生当时在上海是很有名的画家,三吴一冯(即吴湖帆、吴待秋、吴子琛、冯超然),画的润格很高,求他画的人很多,但他总还是说卖画苦。当时的有钱人,很多是附庸风雅,往往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拿了钱就只能满足他们。
当时卖画,也是卖面子、卖名气,冯先生名气大,当时生活还好,但只有这么几个。大多画家是很苦的,连饭都吃不上,所以我想最好不要卖画,但我家境并不富裕,不卖画,以后怎么生活。当时我有一朋友在浙江武康县上柏山中办农场,他也喜欢游山,约我同去天目山,我先到上柏山中他家里住了几天,我说这地方好,他叫我也到山里来办农场,我本来就不想以卖画为生,就置了些山地,种了梨树和燕竹。当时我有一方图章“门前干树梨花人家”。冯先生赞成我这条路走得对。就这样经营了不到五年,梨树开花结果,竹也成林,但抗战开始了,我就带着全家逃难,两个老人、几个孩子,老伴又在生病,一路上颠沛流离,狼狈不堪,最后到达重庆,重庆市里要挨轰炸,在乡下又有土匪,最后找到一个亲戚,他介绍我在一家兵工厂的附属农场里当事务员,做记工记账、领料发料等工作,工资不足以养家,空下来也画些画,后来在重庆成都开过几次画展。有一次在成都有人对我说:“你要开个展必须去见一下四川省教育厅长。”我带了一张画去见他,他看画后说:“画可以,但在成都开画展人事第一,作品第二。”我这个人有戆脾气,不通世故,回答他说:“我二十年学画未学人事。”他说:“这样画展是开不好的。”我也知道人事第一,但我这个人不会人事、不会交际,直到现在还是不会。
我在香港开画展,外面有的杂志介绍我的画展时,引用了我在《山水画刍议》一书中的主张,“三分作画、三分写字、四分读书”,并说“现在有些画家是三分作画、三分宣传、四分社交”,这句话是很深刻的。在旧社会那就更是这样,全靠背景,没有背景开不好画展,但我认为在年轻时应该扎扎实实做些学问,社交搞多了,要影响做学问。等年岁大了有点名气后,再回头做学问练基本功就来不及了。走近路想早点出名,看起来像是聪明人,但老老实实练基本功做学问,绝不是笨事,而是更聪明。老老实实做人,不搞花巧,人品高了画品也会高,画品是反映为人的各种因素的。
我这个人有一股犟劲,对一门学问,学了就要认真地学,搞好它,把一生精力扑上去,不甘于小成,要与最强最好的比,即所谓要与古人血战,不能学到一点就沾沾自喜,我要求自己的画要创新法有面目,这种新法和面目,要被人所承认,要影响后世人,这样在美术史上才可占一席地,说得形象些,过一百年后举行历代画展时,能挂上一张,这就不是白过一生了。
节选自《丹青今昔话沧桑——陆俨少先生对中青年山水画家的一次谈话》,姚耕耘整理。
来源:中国文化报-美术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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