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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宗洁山水画集序

一般来说,艺术家之独立思考及独立见解,是走向成功的基本保证。此类艺术家无异都有一个充满焦虑与不安,对自己的未来满怀期许的“心灵史”。其思维深层,有良知亦有判断力,更有强烈的自信。而处于这种情境的艺术家,对于一个时代来说,弥足珍贵和稀少。
时下以北京为中心,各种展示活动名目繁多,见诸鱼龙混杂“媒体”的画家及作品可谓铺天盖地。在这种格局下,很多画家六神无主。有些忙于“制作生产”,有些忙于“攀附运作”,很少有人真正关注中国本体及画家自身修养为问题,对此令人堪忧。
但有些深怀文化理想的画家,视野较宽,眼界较高,对作为得失和价值取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操守信念把握自己,实在难能可贵。
然而,画应该怎么画?为什么画?这是真正的艺术家必然要思考的大事。这既是艺术人生的定位,也是艺术创作取向的定位,又是文化认识上的定位。
山水画家柴宗洁,就是辗转其多年,由混沌到明晰,经历了一个反反复复艰难的过程,荡去眼前尘埃,在灵魂深处发生一种强劲之力的艺术家。其作品境界,已然提升到一个相应的高度。按着画家自己的认识,“山水画高端的层次是诗性的审美,并不完全是把作品作为视觉图像,进行研究和实践,最本质的是人与造化的通达超越,把山水画的物质建构升华到精神层面,创造出超然而幽幻,可思可语的境界,才是山水画的根本。”这种体悟,看去颇有见地。
画家柴宗洁为何有此悟性?这和学养、才情及自身的能力,不无关系。同时还有一个玄机,即他的艺术外延很宽。他早期曾从事花鸟画与雕塑创作,这对他后来倾心致力山水画研习与创作大有裨益。就中国画笔墨艺术中笔法与墨法来说,花鸟画最为完备,这使他在山水画的笔墨发挥与运用上受益匪浅。因此,其山水画温润厚重、飘逸洒脱且灵美之姿。柴宗洁有如此面貌,得益于花鸟画的滋养,是显而易见的。而雕塑的构造、力度、整体等基本法则,以及富有手感的层层泥巴塑造的基本手法,这对其山水画框架的建构,尤其在置陈布势、虚实与空白的安排方面,都凸显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也许和这些因素相关,他的作品与那种传统延续体式有较明显差异。他虽然曾得白云乡教授指导,切影响较深。但他能从中剥离一些适合自己的语言元素,经过内化变异,赋予其个性气质。这是学一家之体,而后跳出樊篱另开自家门户的成功范例。
纵观柴宗洁的山水画,总体来说,具有三个方面特点:一是从视觉表达,着力美学本质,呈现生机意蕴构建作品气象。他的作品与那种趋向一致的传统中的语言符号,截然有别,并在理念上有对抗、有冲突,但在精神方面的诱发因素还能建立交流,只是意在独辟自己的路径。其作品的气象超然,发端于内力与外向的呼应契合。在散乱的脉络里悦动这物象生机,其中埋伏着智慧灵机和学养,否则哪里有他的大千世界。
二是从整体技巧,体现审美诉求,突出个性化,建立作品结构。他的作品构成方式是以零散繁杂的线条结构,围绕主题设置多重支架,加用皴、擦、点、染进行整体铺设和链接,其中物象的线条结构为筋骨,力度尤为充实。而附着在画面结构中的树木,也都围绕作品构架而存在,意在营造支撑感,使画面构造用材,由原本的自然生命转换为文化意态,以主观心性为主导,任情感随意流发,这是另一层意义上作品蕴涵的软构架。因此,奇伟之势,恢宏之态,不同凡响。
三是从诗性意识着眼,画自然灵象为文化意态,营造作品境界。具有灵性的自然山水,当个体生命(画家)感知认识的瞬间,所触及的是造化自然诡秘的精神本体,一发顿悟,在“悟”的状态下,理性被弱化,尔笔墨及笔墨形成的物象,就是“悟”的附体,并任其变幻演化,最终形成超越自然的诗性精神为内核的境界。为此,顿悟的一瞬,超于的一瞬,解说的一瞬,是境界升华的前提和基础。
柴宗洁的作品,令我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就是他倾注心血的巧布空白,或云、或雾、或气,连接于蔓延,最终一骑涌向一个开着的气口,使其作品颇具神秘莫测之感。这种浪漫思维的幻化手法,给作品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把一种幽思埋伏期间,又把观者拉进不尽的幽思之中。这种在他的作品里反复出现的境界表明,“画具诗美”,是艺术的沉思方式,是浅酌低唱的手法。唐诗中的杜甫实写为著,而李白浪漫取胜,难分高下;但所关注的一样是精神层面的创造。我想,柴宗洁是深领其奥,故而他的作品境界不落俗套。
柴宗洁的艺途脉络,先是出入花鸟与雕塑,而后进入山水。恰如趟过溪流浅水之后,跳入深潭进行畅游。若是庸才废质,绝难成就此番事业。
从绘画史及至文化史表明,“大家在精神”,“名家在气象”,这是艺术家境界高低之标志。前者为大雅,后者在能事。诚言,画到有气象不易,而能升华到精神层面更难。就此有望柴宗洁日后尚须加倍勤勉,继续奔突。拉杂写就,是为序。

作者:李明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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