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藕生绘画的趣味
朱万章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 北京画院齐白石艺术国际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数年前，刘藕生在广东省博物馆举办书画和陶艺展览的时候，开始接触其书画。过了几年，艺术上孜孜不倦的刘藕生再次筹划在广东省博物馆新馆举办展览。光阴荏苒，时光飞逝，刘藕生的绘画已在原来基础上有所精进，这是可喜的现象。
       最早知道刘藕生之名，是知其雅擅工艺，名扬一方。待来到他在佛山的工作室，拜观其为数不少的绘画佳构后，才知道他技不止于此。书法绘画，虽然只是其工艺之余技，但及至细读其画，静品其书，知其书画其实远非“余技”所能涵括。他已在绘画中，融入己意，形成自己的面貌。他以“玩票”的心态入书入画，陶冶其中，不能自拔，因而在观其画时，很多人甚至会忽略了他在陶艺上的造诣。以至于刚刚认识他的人，以为他本来是以书画名世者。这很能说明，他的这种 “玩”字入画，已超越了平常的闲情逸致，而渐入专业的领域，甚至可以和他所赖以扬名的工艺不分轩轾了。
       刘藕生的画，无论花卉、草虫、墨竹、水族，还是走兽、翎毛、山水、人物，都是其擅长的科目。诸艺之中，尤以画虎较为特别。古往今来，画虎者代不乏人。近代以降，张泽（善子），以画虎驰誉艺坛，有“虎痴”的美誉，在现代画坛独树一帜。刘藕生的画虎，虽然不能和张善子相提并论，但其在刻划虎的各种形态及抓住虎的神韵方面，却是和张善子有某种神似之处的。在其虎画中，既有深山啸虎，也有草莽卧虎，更有英雄独立、桀骜不驯之独虎，还有久居深林之下山猛虎。情态方面，有温良之虎，也有凶猛之虎，更有若有所思之虎，雄踞山崖之双虎……可谓曲尽其态，各有千秋。刘藕生之虎，不仅刻意追求形似，更在衬景的装饰、意境的烘托方面费尽笔墨，试图为虎的生存状态营造一种诗意的环境。他曾经说，“画虎贵精神，不在皮相。威而不狂，健而不躁，此关系最难把握，非朝夕之功所能奏效者”，在这些精心描绘的虎画中，可以见其知行合一、身体力行的创作态度。
       自古以来，画虎类犬或画虎类猫者，不乏其人；或只有其形，而缺乏神韵的虎画也比比皆是。究其原由，除了技法的因素外，主要还在于对虎的习性及情趣缺乏足够的了解。刘藕生的画，明显地表现出熟谙虎的各种变幻情态。喜、怒、哀、乐，及嬉戏、低沉、高昂、沉思……，以人的情愫赋予虎之性情，以虎达意，以虎寄情，让一幅幅虎画变得鲜活起来。有趣的是，作者还在画中缀以小语，言简意赅，以补画笔之不足。所以，在众多各具情态的虎画中，刘藕生不仅能得其形神之大略，更能得笔情与墨趣。在妙趣横生的虎画中，尽展其驾驭走兽类画的趣味。这种趣味，正是作者长期从事陶艺的延伸。
       老虎的生存环境，往往在崇山峻岭，或深谷丛林。刘藕生所绘之虎，多以险峻之山势渲染，草莽生风，画境空灵。他不以山水擅长，然观其虎画之衬景，则气势磅礴之山陵，惊涛骇浪之峡谷，与高远幽静之深山，跃然纸上，夺人眼目。未见其虎，而渲染之山水已然先至。山水与虎画相参，相得益彰。这是刘藕生画虎的特色。初见刘藕生，温文尔雅，谈吐儒雅，而其虎画则狂放恣肆，粗中有细，细中有粗，与其人似乎判若天壤。所以，刘藕生胸中所潜藏之虎威，通过其笔释放于尺素之中，别有怀抱，这是刘藕生虎画之深意所在。
       虎画之外，刘藕生还擅于画腾云驾雾之巨龙、乖巧伶俐之熊猫、温柔依人之绵羊、搏击长空之鹰隼、富足清闲之小犬、飞越千里之骏马、跳跃从木之松鼠、柳荫栖息之牧牛、雪地扬威之藏獒、游戏水中之双鱼、引吭高歌之雄鸡、自由飞翔之小鸟、蓦然回首之雄狮、怡然自得之小猫、桃花丛中之小兔、缓缓行走之双象、林间拾趣之黑熊、似与不似之赤蛇、活泼可爱之双鼠、顽皮逗人之小猴、憨态可掬之墨猪……等等，这些拟人化的各类动物都活跃在刘藕生笔下。我想，这是和他长期从事陶艺、需要对动物的各类造型烂熟于心分不开的。石湾陶瓷中各种生活化、世俗化的动物场景通过画笔栩栩如生地再现出来，如同擅长之陶佣瓷崽，鲜活玲珑，几乎可以不分伯仲。这是刘藕生绘画的重要特色。
       当然，走兽并非刘藕生独擅，各类人物也是其描写的对象。赛场奔越之健儿、悲天悯人之高僧、救死扶伤之医生、风韵卓绝之摩登女郎、迎取圣火之运动健将、汶川国殇之男女老少、跨越南北两极之现代奇人以及传统意义上之高士、达摩、钟馗、仕女等等，均出现在刘藕生的笔下。古人所谓人物画重在“成教化，助人伦”，在刘藕生的这批人物画中，有意或无意间是具有这种社会功能的。
       山水画也是刘藕生近年来擅长的画科。其山水几乎不用皴擦，也无传统画家之笔墨，但他能用自己独特的笔意表现奔腾之江流、峭壁之悬崖、飞泻之流泉、翻滚之云海、湍急之夔门、云遮之万仞……，在浑厚的笔触中展现淋漓之山水，充分体现出作者不拘成法，我用我法的山水画创作技巧。此外，风景写生也是刘藕生山水画的重要素材，如流光溢彩的星加坡河、风景优美的古楼画室、险峰林立的华山棋亭、云海缭绕的黄山诸峰、浩淼无垠的长白山天池、蜿蜒曲折的泰山南天门、荒凉的潼关旧战场、镜泊湖的飞瀑、桃源仙境般的九寨沟、风景清幽的华清池……等等，在创作中融合己意，别具一格。
       刘藕生是国画中的多面手。走兽、人物、山水是其专长，花卉也不输于人。在其花卉画中，富贵之牡丹、虬劲之古松、幽谷之兰蕙、应节之水仙、劲挺之墨竹、傲雪之红梅、盛开之石榴、艳丽之桃花……等，或水墨写意，或重彩夺目，均在其笔下呼之欲出。这种写意花卉，游离于世俗画与文人画之间，一直受到普罗大众的追捧。
       刘藕生不以陶瓷工艺为自得，也不满足于工艺所取得的成就，潜心绘事，自出机枢，这在众多从事陶艺的工艺美术大师之中，并不多见。书画艺术对于刘藕生来说，亦已经成为其主业。他能将工艺与书画融为一体，深研一道而及其余，这是非常难得的，也不是很多专门从事工艺的人可以做到的。另一方面，刘藕生以工艺起步，书画艺术又得关山月老师指授，经多年历练其笔墨又能以自家风貌示人。在佛山.广州地区乃至海外享有盛誉，成为工艺界和美术界的双栖之星。
       2007年，刘藕生伉俪在广州举办陶艺书画联展，笔者曾撰有小文绍介。如今，勤于奋进的刘藕生再次于广州举办展览，遂重拾旧文，重读其书画，拉杂写来，并藉此祝愿刘藕生画树长春。

2007年8月6日初稿于穗城东垣之聚梧轩
2010年10月16日修订于京华之新源里

作者：朱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