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六铺客运站宽敞的候船大厅里，我见到了正在绘制壁画《水乡抒情》的青年画家邱瑞敏。前些日子，他在美国作了为期一月的考察旅行。

　　“当然，我最感兴趣的是绘画。”邱瑞敏扬了扬挤满油彩的调色板，幽默地说：“美国的绘画，喏，就像这一样，五颜六色的。”

　　一次，他在纽约去参观市府举办的一个画展。还没进大厅，就听得里面声音嘈杂，人声鼎沸。但到里面一看，大厅里观者寥寥。没想到，这些噪声竟发自一件作品。这件杰作由木头胡乱搭成，里面装有机械，在不停地转动，发出声响，中间还悬着一盏小灯，熠熠闪光。“真叫人神奇难测。”邱瑞敏说：“这就是流行美国的‘首创主义’作品。”后来，在华盛顿博物馆，他又见识到一幅“极少主义”的作品：在两米见方的白布上居然什么也没画!邱瑞敏大惑不解，陪同参观的美国画家解释道：“极少也就是极多，每个人都在能在这块白布上想象出任何东西!”

　　邱瑞敏略一沉思，告诉我：“艺术需要创造。但矫枉过正，把绘画变成一种实验游戏就不足取了。这在美国反对的人也很多。当然，那里也有不少创作态度严肃的画家，例如霍珀和韦思。”霍珀的作品反映了美国人民的日常生活;韦思的绘画，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追求意境。他们的画受到了美国公众的赞赏。在纽约，还有位生于台湾的画家姚庆章，他的画属于超级写实主义。这是前不久美国比较流行的画种，参考照片作画，成品比照片还要精细。它的作品以城市风光见长，颇受美国观众重视。小邱专程拜访了这位同胞，还交上了朋友。姚庆章每天只绘制十平方厘米，创作态度一丝不苟。

　　美国画家的生活使邱瑞敏开了眼界。他说：“在纽约有个索霍画廊区，名为画廊，实则是许多画家聚居之地。早在二十年代，美国经济萧条时期，一群不很出名的画家集资购买了一块被工厂废弃的土地。此后，他们就在这里生活、创作，举办各类画展以销售作品。五、六十年的苦心经营使索霍画廊在美国出了名。

　　“听说中国同行要去，热情的画廊主人们一早就聚在一起等候了。见面以后，我被领着穿行在窄狭的石头路上，参观了由当年车间改建成的画室，欣赏各种流派的作品。通过他们的介绍，我也了解到一般画家在美国的生活。

　　“原来，在美国投考美术学院是一种极大的冒险。多数画家都难以单靠卖画维持生活，他们只能在公司、企业或饭店、旅馆兼任一种职业，在工作之余，才能涂上几笔。”邱瑞敏笑道：“虽然我们生活还不富裕，但专心搞艺术，这一点美国同行也很羡慕呢!”

　　　　　　　　　　　　　　　　　　　　　　　　　　　　　　　徐克仁

　　　　　　　　　　　　　　　　　　　　　　　　　　　　1982年6月6日 星期日

作者：徐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