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体味与艺术感悟(节选)
岳海波
文博,与我是同学、同事,厮守了近30年。文博整天一副大
任于斯的样子,是一个苍茫大地、不知谁主沉浮的主,一点自卑
感都没有,也难怪“庸者不狂,狂者不庸” !
他总是自命不凡,那年张艺谋到山东挑《老井》演员,不知
怎么盯上了文博,尾随至宿舍,拿出剧本让文博先看,准备让文
博演《老井》中的“亮公子”旺才。文博读了剧本颇为心动,但
又觉得旺才太窝囊,就对张艺谋说:“我大小也是个著名画家,
你以后得让我演个‘高大全’的正面形象。”老谋子说没问题。
文博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那是个冬天的晚上。文博很自
信,自信到没做什么准备,就到西安电影制片厂去试镜头。灯光
一打,有点傻眼,以后的表演可想而知。好在好酒好菜招待,看
了几天内部电影,打道回府,算是没白忙活。后来《老井》在日
本获大奖,文博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去演《老井》。”好像不
是张艺谋没选上他,而是他没选上张艺谋,忒自我感觉良好。不
过,这份自信确实在绘画方面给文博带来实惠。文博有一双特善
于在生活中发现美的慧眼,他坚持走一条反映生活美感的创作道
路,在创作的形式上又一直采用工笔的方法,不断发展,不断
完善,向着他认定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歌德说过:“最大的艺
术本领在于懂得限制自己的范围,不旁驰博骛。”限定自己的艺
术范围,要有充分自信的心理素质,尤其在这艺术多元、歧路亡
羊的年代。我有时对学生讲,昆虫的成长形式有两种:一种是完
全蜕变,像卵变成虫,又变成蛹,最后变成美丽的蝴蝶;另一种
是不完全蜕变,一个卵变成小蚂蚱,蜕皮变成中蚂蚱,再蜕皮变
成会飞的大蚂蚱。有人学画也是这样。我就是第一种形式,一会
儿画连环画,一会儿画写意画,一会儿画历史题材,一会儿画现
代,瞎折腾,可惜没变成大蝴蝶。梁老师的成长是从小蚂蚱到大
蚂蚱的过程。那一个个获奖证书就是他一蹦一蹦留下的印记。文
博认为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他相信他会飞起来。
其实他已经飞起来。他不仅有双慧眼,还有双勤奋的手。文
博的刻苦有口皆碑,圈里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前几年住房紧,文
博终日在教研室画画,回家很晚,夫人就有些微词。说有一天,
文博又画至半夜,心中不免愧疚,想悄然躺下,没承想惊醒了
夫人,夫人愠色地问了句:“几点了?”文博心虚,不免有些紧
张,“一……一……点了”。说来寸劲,这时他家那木钟“当、
当、当”敲了三下。文博自觉失口,只好圆场:“你……你看今
天这木钟也口吃起来。”此乃笑谈,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用
志不分,乃凝于神”,文博痴情于绘画,有件事是我亲眼所见。
那年一起到商河一朋友家画画,院中一株葡萄很好看,可惜天色
已晚,返回济南。第二天晚上,文博给我看他画的葡萄,我心里
一惊,“你什么时候去的?”“今天一早”。我暗道,“真有个
贼体力”。文博这几年积累的创作素材厚厚一大摞,光影集就不
下五六十本。他那略秃顶的大脑门子里全是一个又一个的构思。
“怨不得你净掉头发”,这是我嫉妒的恶意中伤。骂归骂,不服
不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历程,都有自己的选择。文博
嘴不利落,但却心直口快,这点像他那曾被打成“右派”的老干
部父亲。为一个艺术观点,他常会引经据典、挥斥方遒,与人争
得面红耳赤,甚至伤了朋友和气,艺术在他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
的。文博的憨直,使他少走了弯路,少了虚伪的遮挡和圆滑的周
旋,而直接奔向艺术的本源——美的馈赠,精神的欣悦。他最烦
假大空的作品,更不屑与那些为获奖揣摩评委心理乃至赶政治时
髦的画家为伍。他主张:“在生命的原汤里多泡一会儿,这样画
出东西,才能有点纯正的原味儿。”80年代,文博的足迹踏遍沂
蒙的山山水水。他画农村题材,决不是单纯的表现所谓的风土人
情,而是通过风土人情这个载体来找到自己的绘画形式和语言,
最终以这种形式语言表达出自己的内在情感。
文博率直却不失情感的细腻,从他90年代的家庭系列《红地
毯》组画,夫人、孩子、白猫及爱屋、藤椅、茶几和花草的深入
刻画;那红红的调子正暖洋洋地衬托出安详而温和的家庭气氛。
从文博“第八届全国美展”的《秋漫沙坡头》到“第九届全国美
展”的《阳光》,都是经年累月的长篇巨制。画中人物和景物的
深入刻画,无不倾注文博的深情,又无不透露出“熟练的技巧和
精湛的工艺手段”。文博身体力行,立竿见影,用自己的画,为
自己的主张,做了最好的诠释。
文博很知足,他常说感谢上苍在芸芸众生中,把绘画这支笔
扔到了他的手里。文博的生活,就是一门心思画画,没有业余爱
好,这几年除酒量略长,就是补了跟着卡拉OK唱酸曲这一课,
其它没见长进。长进的是飞起来的事业,不信你看他的作品。
中
作者:随风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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