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月 如 诗

无心情色怎作画,

不关风月难赋诗。

试将月色品识透,

诗画风情始自知。

这是我前些年在思索诗、画艺术創作时写下的一首小诗,诗句中有着些许赞美月色的意思。愚以为月色浓淡适度地蕴涵着人们心性中祈盼的,那种静穆、圆融、清寂、悠远之诗意美。一个能品识月色之美的人,自然也会是胸中满怀诗意的人了。

春风杨柳是一种诗意美,总让人感觉沉厚不足。寒梅映雪是一种诗意美,似乎又有刻意张扬之嫌。而月色看上去总是那么清清淡谈、朦朦胧胧,它既有又无、既本又末,它遍洒天下而又无迹可寻,它掬水可得而又无痕可捉。它至空、至大、至清、至幽,它涵容无尽、广邈无彊。世间万事万物只要有月色的光照,就会显得比原貌更美、更富有诗意。是神妙的月色才能给万事万物晕染上一层晶莹的诗意美,人们在这月色映晖下,往往也会情不自禁地融入这月色诗意之中。天地间,也惟有这清淡莹洁的月色才能如此温凉适度、授受亲柔地给予人们以诗意美的享受。

月色是天地间的神奇,诗意是人心间的神奇!月色,它来自那当空的一轮明月。它广摄万象、橫绝太空。它能化实为虚、以虚就实。它能将所有的意象、实象溶进宇宙终极的平静虚融之中,而又神奇地化幻象为境象,使物象情景超于象外,于虚无迷濛处生发出象外之境。这亦是诗、画艺术从物象的本源处出发,经过无数次清与虚的淘洗过滤,化成晶莹的诗意品质的过程。天地间也惟有月色才独具这种无比純净的诗意品质,及其幻化万物之奇妙神功。

年龄稍大一点的人,都会有许多关于月亮的儿时记忆。那时,每一个风清月朗的夏夜,儿童们都会是躺在大门外谷场的草席竹垫上,睁看好奇的眼睛,看着无尽蒼穹的满天星星和那一轮浩月,听着父、祖讲述关于月亮的各种优美神话传说,跟着兄姊们吟唱着“月亮光光”的童谣。每一个儿童都会是无数次的在这些神话故事和歌谣的奇妙意象的引导下进入甜美的梦乡。这实在是昔时在自然风物中成长的儿童,比当今在电子玩具裏挟下成长的儿童更幸运之处。早早地让一些充满人情美、诗意美的意象,趁儿童幼小时就开始移植入稚嫰的心灵中。在未来的曰子里,只要心灵中有着诗意的种子,一旦遇上春风秋露,诗意种子就会发苗、长叶、开花、结实,心性中就自然而然地具有了丰富的诗意美的内蕴。

幼时的这些美好记忆,给我等昔时的儿童们留下了月亮的诗意美印象。如今生活在这车流如潮、人涌似蜂的城市里。现代生活离自然越来越远,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也就越来越远离诗意的生活情调。城里的人们神釆与衣着都光鲜靓丽,那当空的月亮竟然总是一付灰头土脸的样子。今天的城市是忙的世界,城市越大似乎就越忙。抬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一开囗就听说是在忙!忙!大家都在忙,忙名忙利、忙权忙官,忙逞雄逞豪、忙摆谱摆阔,忙享受、忙玩乐,忙!忙!忙!似乎世界末曰快到了,不忙就没机会了。在前人引以为自豪的“诗的囯度”里,如今己经进入奉执“家有黃金万两,每天守着几个宝险柜过曰子”才算是价值人生的时代,钱越多似乎就越有人生境界。谁还用得着去管那不值一个屁钱的诗的境界,谁还有什么闲心去欣赏那清清淡淡、百无一用的月亮,当然就更不会知晓世界上还有个什么“诗意的生活”这回事了。

每次抬头看见城里这被雾霾遮掩得丧失了神釆的月亮,总让我想起儿时在故乡看到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一轮让人感到清新莹洁、充满着纯净梦想的明月,那是一轮晶莹剔透、散发着无穷诗意芳晖的明月。我怀念那一轮如诗如画的山中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