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数水墨 观念的言说 ——李之河的复数水墨画 徐恩存。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著名美术评论家、[中国美术]主编 李之河是一位两栖型的画家，他“术业专攻”于版画，且成绩斐然，近年又尝试把版画创作的“复数”经验与相关认识转移到水墨领域，且出手不凡，他的复数水墨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惊喜感。显然，李之河的复数水墨有着较强的观忥特点，他不以理性的冷静去驾驭创作，更摒弃了传统水墨的井然秩序，在无羁绊中追求并体现出感性与直觉的鲜活与生动。 绘画作品在本质上强调的是——“画之本法”，不论是传统的，还是观忥的，它们既是视觉的，也是语言的；这种双重性暗含着水墨语言的工具性和目的意义。李之河的复数水墨在更多情况下，关注并强调的是笔、水、墨互相作用产生的“言”与“意”的互为表里的关系，及其在当代文化语境下，试图融汇当代艺术观忥与水墨于一体的探索与实践，及其凝定的审美形态，让中国水墨的美感与当代艺术观忥在碰撞中交融，综合并结晶出一种以“复数水墨”命名的一种“言”与“意”的样式，它体现的是一种原创性和全新的视觉经验感受。 李之河的复数水墨，借鉴复数版画的方法与程序，在对印或拓印，乃至多次展开并不断添加中，引入了尚不为人重视的“对偶”或“过程”表现，打破一般水墨作品一次性与不可重复的“言、意”二重性的界域，突出“复数”的特征和意义，用以扩展“言”和“意”的深层内涵，构建起不同于传统水墨语言特有的审美层次结构。显然，画家善于运用感性直觉的思维方法，用以连缀起情绪变化中各种不同诗性的视觉直观片段，给人以非同寻常的审美经验体验。 应该说，在《我也革命了》、《相非相系列》、《爱因斯坦》、《物理学家霍金》、《佛陀》等作品中，画家更注重水墨作为语言形式意味的表达，强调水墨当代性作为一种具有审美形态属性的虚构活动；其中，不难看到，在不失笔性、墨性、水性的充分发挥与掌握中，精神内蕴与表达方式、形式结构与制作手段、理解及阐释之间的矛盾，已成为画家创作过程与活动挥之不去的永久困惑，而在上述作品中，则无处不显示出画家为此付出的努力。事实上，“语言作为能被理解的存在”与“语言作为存在的牢笼”是近代以来的两大艺术命题，它揭示出水墨形态、结构与意义、内蕴、深度关系上的巨大矛盾与张力，与此同时，这一问题也被引向纵深。因为，它相关着历史、时代、现实等三大问题，涵盖了对传统的态度、当代文化语境与语言本质等命题的视野和立场状态，所以说，李之河的水墨探索与实践是十分有意义的。 意义作为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前提，体现了人与世界、人与社会、人与他人、人与自我的诸多复杂关系。李之河以观忥为要的水墨创作，正是以直觉感性为特点的艺术意义的叩问与探寻，前述作品表明，他以对水墨方式的意义探索与理解为己任，使他的审美取向实际上具有了打破藩篱、消除界限的艺术无处不在的意味。李之河笔下的复数水墨画，作为一种特定表现方式，是一种对艺术本质的朴素回归，它在张力与内敛之间表达了对意义——人与世界、人与社会、人与他人、人与自我的诠释。 复数水墨，在观忥的驱使下，即有复数概忥的程序性和技术过程的明确表达，又有非理性和流动转化的偶发特点，其诗性智慧又兼具物理与精神的双重性，使它能够超越主客二元式的命题和主次区别，跨越虚实、有无的界限，自由地游走于精神与实体之间，沟通主客、物我、在场与不在场、有限与无限的差别与对立，从而将感性、直觉的意绪通过特定形式、语言带向世界。在对世界真相、本源的接近上，复数水墨的对称、偶数与差异性更胜于纯抽象的逻辑体系。 李之河的复数水墨，在“象象生象”的创造机制中源源不断的产生出新的水墨形态和存在，从而达到对水墨语言自身有限性的超越。 20世纪的语言哲学研究表明，本质意义就寓于寻常生活与现象之中；复数水墨在根本上否定的是传统水墨的工具式与应用性的技术观，力求返回到人与语言的本质关联的根本意义之中。而真正的语言意义、形式结构都应该是与人的存在直接关联的，是人的精神、情绪、灵魂皈依的终极寓所。李之河的作品在“借题发挥”中把意义敞开到事物中去，在还原出世界整体关联的万千气象的神秘意蕴的同时，也实现了在对现象、事物、人的营造中令意义、本质得以丰富、多样的呈现，使之返回到人生诗意的本质境界。 复数水墨，思考并表达了一种诗思合一的状态，在挣脱语言樊笼的过程中，实现其自身价值，作为一种存在，无疑，它是感受的个人性与艺术语言表达的普遍性之间的平衡与突破。李之河的努力，在于将一个多元、多维的文化与意义的世界，还原于“贫困时代”的众人面前。

作者：徐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