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备与中国现代书法 / 现代水墨学术研讨会”入选论文）

 

文备水墨画中的线条艺术分析

 

黄柔昌1  王雪峰2

（1．南京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江苏 南京，210013；2.东南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211189）

【摘要】文备是一位富有创新精神的艺术家，其水墨画艺术作品风格独特，在当代书坛独树一帜。他是在继承传统水墨画用线的基础上，融合现代美学及造型原理，创作出具有现代文化精神品格的水墨画艺术作品。

【关键词】文备；水墨画；线条

文备以现代书法、现代水墨等方面的成就驰骋当代艺术界。文备在幼年时期就在父亲的鼓励与督促下打下了扎实的书法与绘画基本功，后来读大学时又受过严格的科班训练。文备先生的水墨画成就与其对书法的研究与领悟是分不开的。文备的传统书法，大致分为汉隶体、北碑风、垡子地书法以及狂草书风四种类型。文备近年在创作上主要致力于草书，他尤其偏爱张旭、怀素、黄山谷、祝枝山、王铎，他的作品以祝枝山、王铎草书的结构，融合了现代书家林散之书风的神韵，自成面貌。文备的草书，单就书写的线条质感与整幅作品空灵的意境这两点，就可跻身当代一流草书大家之列。最近，他创作了《文备草书唐诗三百三十首》，该作品用笔极为讲究，使用长锋羊毫书写，注重点画的方圆变化，轻逸圆转，柔中有刚，微妙间线条变化丰富，具有强烈的视觉张力。这些草书作品，融汇了他的其他三种书风的审美特质于其内，故呈现正大气象，而又变化入微。文备在深悟书法笔墨基础上对水墨画进行了长期艰难而深入的探索，至此形成了与众不同的风格，并收到书画界行家好评。

一．文备水墨画线条的用笔

文备水墨画线条的用笔是基于其草书线条的锤炼上。中国书法中的草书艺术是最能够体现书家情感变化的艺术，它最能体现中国哲学与美学的至高境界和中国书法的笔墨特点。草书的灵魂存在是笔法运转的结果，笔法的灵活运用才能赋予草书以生命，才能使草书“动”起来，才使草书真正摆脱了其实用性，而成为纯审美的线条构成艺术。

文备草书入碑而出帖，其书风有着碑的阳刚大气和帖的用笔灵活。观其作品，篆书的中锋直行，隶书的波动姿态，行书的流变婉转，楷书的端稳庄重都有所体现。轻重、缓急，节奏变化极为丰富。

文备在水墨画创作中善于将内心深处的感情以“线”的形式抒发出来。孙过庭说：“草贵流而畅”。是说写草书要流动而畅达。文备水墨画中的线条运用，是他把在书法创作中草书线条的运动随随他的内心情感的变化而赋予的变化。文备先生对历代草书艺术和水墨艺术进行宏观地审视与把握。他的水墨画中的线条追求内容与形式、线条与笔墨、章法与气韵的融合统一，特别是在浓墨、淡墨、枯墨、焦墨等的对比运用上。

文备水墨画中的线条平和温驯，不激不厉，法度谨严、古雅端庄，技艺娴熟精湛。观赏文备先生的水墨画作品，能够使人从中体会线条的运转是别出机杼，收纵自如，提按得宜，使转有度。特别富有独创性的是，先生挥毫落纸之际，有独到的塑造线条形态的办法，充分发挥了水墨的特性，通过微妙的调度，形成点、线、块、面大小、粗细、整散、浓枯、焦润等极为丰富的变化，开拓出崭新境界。但这井不意味着先生对水墨画线条的创变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江流千里，自有其源；海纳百川，各有所本。文备是以碑意入行草，发展强化了线条的抒情性，加大了线条坚实厚重与轻灵飘逸这两极之间的对比度。因此，在他的水墨画作品中，你会感觉到点画纷披，乱石铺街，任情挥洒。

二．文备水墨画线条的韵律

文备水墨画中的线条的运用富有节奏感，表现在线条中提按的驾驭、方圆的互用、曲直的映衬、疾涩的交替、墨色的燥润上。文备水墨画线条的取势与造境给人点画纵横奔放、笔墨酣畅淋漓、意境浑厚深远、气度恢弘苍莽，他对浓淡、干湿、轻重、缓急、黑白、疏密等等的处理都极为讲究。
    在文备草书作品中灵动飞扬、浩荡恣肆的线条中，我们不仅能看到王铎、黄庭坚的精神矩度，更可以看到写意山水的披麻长皴和骨法用笔。文备的水墨画，正是把书法的一切可以利用的长处都进行了演变与发挥。他在创作中十分注重用笔的提按顿挫，特别讲究线条的圆畅劲健和变化使转。他虽然追求的终极目的不是技巧的展示与卖弄，但在他的丰富变化的线条使转下，他的作品在动势方面总是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的韵味。

书法点画之韵律是以用笔的快慢节奏来表现书法动态美的方法，绘画亦然。文备的水墨画线条，写出了字的节奏，即写出了草书的特征，写出了草书行笔的轻重、快慢的变化，写出了草书线条高低起伏的动荡感。在他的水墨画中有着音乐的节奏，旋律优美，和谐流畅，似乎让观者能从中听到一首悦耳动听的古典乐曲。而他的水墨画线条就是随着这首乐曲，用笔轻重徐疾，抑扬顿挫，布局左欹右侧，有大有小，生意盎然，让人赏心悦目，神思无穷。

艺术创作既需要有对艺术的灵性与妙悟，又需要对传统文化精神内核的精研，更需要审美主体漫长的审美体验与学术积淀，要做到这一点，当然就不仅仅需要对绘画技法的锤炼，更需要有对自然与生命的审美观照与体验。审美观照与体验的过程，就是画家将笔墨融入情感、将艺术融入人生的过程，也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互相交融的过程。艺术的升华即来源于此。文备的水墨画不仅仅是在创作绘画作品，而是在写情，写趣，写人生，写胸怀，写气度。他的水墨画艺术是情感的艺术，人生的艺术，创新的艺术。
    文备水墨画作品的线条所表现的张力与节奏是显而易见的。而整幅作品布白，因时因情而异，偏向于多变性与自然趣味。正如《书谱》所说：“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草以使转为形质，点画为性情。”在构图上，文备的作品特别注重画面布局，浓淡燥润，相得益彰、线条聚散，疏密相间，或如奇峰深壑，气势狞厉，或如丛菊疏兰，淡雅可人。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是精心设计、意味隽永，使人观之，赏心悦目，不禁油然而生出“画中有书”的强烈感受。然而用笔和章法上的惨淡经营，对于文备来说，仍然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更重要的乃是他通过这些技巧的运用，去追摹心中那澄明高远的艺术境界。文备水墨画艺术中，线条对空间的分割处理后所展示的空间，富有虚实、节奏的变化，是音乐化了的空间，是一种激烈的心智运动，达到审美观念的升华，显示了人类精神神奇的力量。

三、文备水墨画线条的语境

黑格尔在《美学》中曾说：“只有通过心灵而且由心灵的创造活动产生出来，艺术作品才成其为艺术品。”。文备水墨画的意境，是直观心灵的运行和线条的“时间的空间化”。 

文备在进行水墨画创作时，他的情绪与精神境界与作品关系密切，通过流畅飞动的线条与内心的激情，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绘画的意境，实际上其点画线跳动，布白形式的变幻，对文备水墨画创作来说是物我俱忘，化机在手；与线条共“羽化而登仙”；对作品成功后的视觉效果来说，给心理引起某种情绪上的共鸣与激动。水墨画艺术应充分表现人类丰富、复杂、细腻的情感与情绪，就这一点也体现了现代精神，所谓意境美及个性，时代气息，全赖于此。
    文备水墨画艺术是他通过笔墨表达内心世界，最终是要用有形的笔墨表达不可视的情趣、品格、意境。不同的文化境界，不仅支撑了中国书法不同的风格和品位，也正好从不同方面体现和满足了人们的审美口味。例如以大的风格来分，绘画线条无非是以沉着雄浑、严整朴茂的阳刚气势为一路，人们用它来体现坚毅、果敢、进取的精神，这暗合了儒家的审美境界，这时的绘画可以激励人的品格。以虚淡、散远、沉静、阴柔风格为一路，体现道家的无为、自然境界，而此时的绘画可以消除疲劳、陶冶性情，解除落寞，使得精神体验到宁静和闲适。还有一种不求绘画的丰富变化，在笔墨的挥运中不知不觉省去浮华，倘佯于真如之境，这又类似于佛家的“空”境。这三种境界使得水墨画这门简单的艺术具有了广大的适用空间。特别是儒家思想对笔墨的影响和渗透。同时，根植于中华民族思想深处的儒家、道家思想相互补充、互为表里，影响了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和心理。道家追求自然、消极无为，远离尘世，求得精神解脱。儒家注重人事，积极入世，强调社会的责任感和义务感，遵从伦理。两者看起来似乎是水火不融，相互排斥，实际上，却是同一个母体中孕育出来的，并且互融互补，互为表里。中国人往往进而儒，退而道，得意时忠君报国，失意时隐逸山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诸葛亮一方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一方面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是这两种思想的交融，碰撞融合构成了中华民族思想文化的主流。    

中国水墨画艺术精神集中体现在气韵境界的创造上。气韵与意境皆是标志艺术本体的范畴。意境的审美创造历程标示出中国艺术精神中审美意识觉醒的历程。千百年来，画家之思往往以虚灵的胸襟吐纳宇宙之气，从而建立晶莹透明的审美意境。透过中国诗、书、画、印的艺术境界可以解悟华夏美学精神之所在。艺术的意境具有意义的不确定性，能使主体心灵超脱自在，于抟虚成实中领悟物态天趣，在造化和心灵的合一中再创新境。

文备钟情于水墨画并取得很高成就与他多年来一直信仰与参悟佛理是分不开的。这表现在他的水墨画作品中，能够使人感受到回归自然的清静，如一泓清泉穿越山涧，轻盈、流畅而无一丝世俗与滞碍。文备的成功除了来自勤奋之外，还来自于大彻大悟之后对自身的不断否定和超越，以及对自我的不断调整和完善。他在创作中力求脱尽造作和浮躁的火气，注重格调的高雅，心境的平和雍容。他以为这是对绘画真实内涵的高层次领悟，因而清醒地确立了创作的审美坐标和追求方向。

注：

1、本文曾发表于全国中文核心期刊《艺术百家》杂志2007年第4期

2、作者黄柔昌，著名美术理论家、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作者作者王雪峰，1972年出生，江苏泰州人，中央美术学院在站博士后。

 

 

作者：黄柔昌 王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