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小编在大学图书馆翻看艺术史书，伪装文艺女青年的时候，曾经不明就里的喜欢让.阿普。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对他的线缝画和半圆雕也不感冒，他老人家的诗，我读起来也没啥触动，只是因为让.阿普曾做过一个巨型铜雕，他将其命名为《牧云人》，这个名字当时就把我的思绪带飘了。但是牧云人究竟是怎么牧云?我始终坚持这是一个技术活，并且只能出现在神话里，但是在威尼斯双年展中，居然有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原来云朵可以被人放牧，更让小编大跌眼镜的是这个云朵还是一件雕塑，这位牧云人就是蔡志松，蔡志松的《浮云》在威尼斯双年展中也受到了很大关注，很多人将《浮云》和原弓的汽雾作为这次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标志性代表。

　　“浮云”最早萌芽于《楚辞》，在近千年的古文化中有不同含义的沿用，当它与功名利禄的事物相连时，往往体现超俗傲岸的精神气度。那么蔡志松《浮云》的内涵是神马呢?

　　访谈：

　　“劳累、疲倦是威尼斯双年展给蔡志松带来的回国感受，原本以为水城可以把艺术家们滋润的明秀可人，但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仔细瞅瞅蔡志松比去年在凯旋办个展的时候瘦的不是一点半点，威尼斯是个越慢越美丽的城市，吃个饭需要一个半小时，给当地人带来了闲适的生活。但是艺术家卯足了劲，可不是去闲云野鹤、漫步云端的，好在最后的《浮云》顺利的呈现到了各国观众的面前。也许当不同肤色的观众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许，就是对艺术家的认可，在那个时刻，大家对艺术品的喜爱，估计就是艺术家最大的收获吧。”

　　看：参加完威尼斯双年展你有什么感受?

　　蔡：最大感受是，威尼斯双年展的确受到了空前的关注，在我参加的所有展览的开幕式，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场面，来双年展的人非常多，以至于去卫生间都得排队，坐的地方都没有，不得不站着。从展览受到的关注程度，和各方面评价评价来看，这次展览是很成功，至少在我看来展览策划是最成功的一回，彭锋老师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以前没有参加过威尼斯双年展，但是中国馆的硬件条件非常差，位置也很不好，在一个很偏的地方，在这种条件下能把展览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整个展馆都是一个大库房，在展厅里面的艺术家需要把画插空放进去。

　　看：这次你的作品也是挺受好评的，《浮云》还有原弓的汽雾，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国馆的标志，有很多家长都带小孩去那里玩，你对自己的作品觉得满意吗?

　　蔡：基本效果达到了，还是比较满意的。

　　看：那时候《浮云》是有两套方案，一个是关于牡丹花、一个是关于茶，你更喜欢哪一个方案呢?

　　蔡：当然我第一方案是最理想的，第二方案后来让我改成茶，我也有点无奈。

　　看：我觉得牡丹花的方案还是挺有意思的。

　　蔡：那个很好，本来订的牡丹干花已经运到工作室了，但是方案换了，以后肯定会把牡丹花方案的《浮云》做出来的。

　　看：不过第二套方案《浮云》呈现出来后，作品中有茶的香气，下面还有风铃，看这个雕塑的观众既能闻到茶香也能听到风铃的声音，我觉得属于活动雕塑。

　　蔡：《浮云》就是活动雕塑。

　　看：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个作品系列了吧?

　　蔡：对。

　　看：现在《浮云》只是我们看见一件作品，你会不会就像《故国》和《玫瑰》一样，把《浮云》做一个系列。

　　蔡：《浮云》这一系列的作品以后还要做，现在正在做，等到年底的时候有可能在新加坡办个展，因为这次到威尼斯参加双年展，都是新加坡的画廊赞助的，他们邀请我在那里办一个展。

　　看：那以后会不会有一个关于《浮云》这一系列作品的大展，就像在凯旋做的《玫瑰》个展那样。

　　蔡：肯定会有，我跟馆长约了一下，我想后年做一个关于《浮云》展览，因为现在，在威尼斯展出的《浮云》会到别的城市参展，所以关于《浮云》一系列作品的大展要往后推一推。

　　看：你会根据你的兴趣，尝试新的想法吗?

　　蔡：好多变化都已经想完了，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的《浮云》，这两天一直在忙，必须要抓紧时间做，展览马上又要到了，而且这次做的作品很多技术上没有在威尼斯双年展体现的，现在想要把它们一一体现出来，比如说在室内装潢方面，卧室就可以放《浮云》,屋里头窗帘一拉开浮云就降下来，晚上一闭灯之后，浮云就散开。

　　看：如果住在都市的高层，这样的浮云真的挺美。

　　蔡：当时出来《故国》系列，好多人看了都向我反映说我已经够沉重了，你还给我们看这个，那个《浮云》给大家另外一种感觉。这里面也含了很多道理和理想，好多哲理在里面。

　　看：你的接下来的《浮云》新作中，会使用氦气吗?

　　蔡：不一定，很多空间是密闭的非常好，不会漏气。浮云本身的概念，是达到饱和的一种状态，摆放也不受限制，如果在家里，随便往那儿一放都行。

　　看：有人说《浮云》有一股空灵和禅意，你平时也会读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吗?

　　蔡：我觉得有的时候思考很重要，我不太擅长读书，如果读书也要经过自己的选择和思考，有一个自己的选择，很多书需要很严肃的对待。但也有好多书都是闲聊，没有什么意义。

　　看：前段时间，网上很流行“神马都是浮云”，刚好跟你的作品呼应了一下，这是巧合吗?

　　蔡：有点巧合，我不接触网络，也很少用电脑，我给作品取名为《浮云》，之后告诉了我的助手，她就说现在“神马都是浮云”挺流行的，那时候我才知道。

　　“《故国》《玫瑰》《浮云》是蔡志松三个系列的作品。蔡志松的绘画题材和内容一直在改变，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没有停止对人生和社会周遭事物的思索，《故国》系列作品中铺面而来的是历史的厚重气息，我们面对历史的沉重产生沉默的悲悯，却无法抽离脱身。在蔡志松为《玫瑰》写的文章中点到:由于有了贪婪，爱情犹如这绽放的铅玫瑰，是掺了毒的美味，没有必要用珍贵的生命之唇反复亲吻。《浮云》相比之下虽然轻松很多。但是他也在暗指浮云漂浮的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否化为了雨，润泽万物。”

　　看：虽然浮云恰好呼应了当下的网络流行语，但是“浮云”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比如中国古人视功名利禄为浮云。

　　蔡：《故国》《玫瑰》《浮云》是我三个系列的作品，从内容上来讲，《故国》是谈人生、人性以及社会历史文化。《玫瑰》系列主要是谈论爱情这个主题，《浮云》系列跟《故国》系列有点像，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谈，《浮云》系列跟其余两个系列的作品，在做法上有些差别。《故国》系列更适合在传统的环境中展示。《玫瑰》系列中有很多元素在里面，低调又很炫目，但是《浮云》系列跟前面的两个系列都不太一样，《浮云》系列适合很多环境，既适合在空旷的空间中展出、也可以安置在室内，《浮云》这一系列的作品中，我可以把他做大也可以把他做小点。我觉得在将来，《玫瑰》可能是传播最广的一个系列，毕竟《玫瑰》的标志性太强了，玫瑰寓指爱情是被人们普遍认可的，所以可能会有更广泛的传播和普遍的认可。在《玫瑰》系列和《浮云》系列作品没有出现的时候，《故国》系列只要展出，大家就会知道这是蔡志松的作品，但是如果要将《故国》系列的作品，拍出一个不错的效果，还是要费番周折。首先选的雕塑角度一定要好，对灯光的要求也比较高，《玫瑰》系列如果要炫目的效果，对光线也有要求。但是《浮云》不一样，在各种状态下拍都很好，对光线和景致都没有什么要求，《浮云》不但适合展示，而且也适合利用动态图片进行语言描述，它对外部环境并不挑剔。

　　看：《浮云》可以随着光照和温度发生一些变化，这样的艺术作品也是人和自然的一种互动，毕竟这时候《浮云》的升降也不是艺术家完全可控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温度、光照会发生的变化。

　　蔡：是这样的。

　　看：针对这点，你是不是也动了一番脑筋?

　　蔡：其实没有，因为威尼斯双年展以“香、酒、药、茶、荷”五种气味为主题创作，其他的艺术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创作主题，最后只剩下牡丹没人做，彭锋老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你最近做玫瑰，那么牡丹花能不能做?我说可以做一做，晚上10点多打完电话之后，我们马上就见了面，第二天中午彭锋老师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方案想出来没有，我说想出来了。其实这个过程，并不是一瞬间的，这也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看：因为有一段时间的积累，彭老师突然之间为你设定了一个主题，你也马上能准备好。

　　蔡：现在搞创作，有的人会抱怨，说会有一些限制。但是有时候，这些限制往往正是激发创作灵感的一个导火索，必须要学会带着枷锁跳舞，这就跟写作文似的，我有的时候也跟彭锋开玩笑说：“你的策划有点问题吧?”他也不说话，只在电话那边笑。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策展人有的时候充当了导演的角色，而艺术家是演员，演员的演技即便再高，也要听导演的，经过导演的统筹安排，才能聚合在一起。否则这戏就不成戏了，5个人中，有一个跑调，这台戏就白玩了。

　　看：你刚才提到《浮云》系列，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谈人生度，我觉得可能是在处事的角度有所不同，《故国》给人的感觉就是沉重，观赏者就能感觉到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氛围，让人看了就会严肃起来，但是我觉得《浮云》那一系列还是让人感觉到还是比较轻松比较快乐的。

　　蔡：说的不错，其实《故国》是说人对生命悲悯之感，给人指引出现实的原本面貌，《故国》是给人展示了客观的现实，《浮云》给人指了一个方向，是对问题的处理方式，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浮云》的文章，现在有一种挺流行的观点：过程很重要，结果不重要，在过程中，每个人的做法可能都不一样，但是也不能忽略最后的结果!每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自我价值，是要根据最后的结果来判定对社会做出积极的贡献。所以这个结果是不能忽略的。如果从逻辑关系来考虑的话，你肯定会注重过程，因为没有过程就没有结果。但是如果从因果关系来认识事物的话，你肯定会注重结果了。比如说搞艺术的，肯定很累，但是你对于创作的最终结果是一个这样的态度呢?自己对于结果的满意程度，结果很重要的!比如我们现实中很多人，都抵挡不了成功的诱惑，但是成功也不一定意味着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对社会有积极的影响和贡献，是别人认可你，他们从作品中得到了启发，得到了心灵满足，这肯定是一个好的结果。比如说你打开窗户，苍蝇飞进来了，对它来讲转圈不是最重要的，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结果，人也是这样。浮云也不重要，它变成雨之后，滋润了万物就是一个好的结果。

　　看：国外的一些杂志，对这次双年展的中国馆评价也很不错。

　　蔡：我也看过一些相关报道，国际上的评价比较正面，因为有可能是国际上的评价比较客观，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太多人认可，这对我影响不是太大，被认可不是件坏事，但是一个艺术家创作要注意两点，第一、不能按照别人的意思创作自己的作品，第二、不能去重复它。如果这两点做不好，就不是一个高明的艺术家，反而做不出来好作品。

　　“蔡志松用了30多天的时间把《浮云》完成,这个过程兴师动众，蔡志松、他的助手、工人们为了《浮云》的最终呈现真是连年都没过安稳，他用了3天时间画出了小稿，一顿折腾后紧接着拿到加工厂锻造，锻造的工人是三班倒，工人也快疯了，差一点就要跟老板造反了，听蔡志松说《浮云》的生产过程我强忍着没笑出来，这哪里是去参加双年展啊，直接都赶上要去抢命了!虽然着急但是蔡志松还是在创作中，和自己较真，力求展现最好的结果。”

　　看：你在创作《浮云》的时候是密集工作，听说用了63天的时间把整个雕塑做出来了，那么强的工作量，会不会遇到很多难题，或者是觉得比较烦燥?

　　蔡：其实当时好像用了30多天，63天包括了装箱和货运。《浮云》的想法，我是用了3天时间画出了小稿，做完了以后先做泥稿做的很小，然后放大，我做的时候，正在过春节呢，我的助手初三就回来了，连做了三天，特别费劲，做完了之后特别疲惫，后来就放大，放大画稿又用了八天时间，紧接着拿到加工厂锻造，锻造的工人是三班倒，八小时一班，这边下来一班去休息，那班工人接替工作，工人也快疯了，差一点就要跟老板造反了，我一去，老板就告诉我，他现在压力很大。

　　看：工人在春节前后那时间加班，肯定不爽。

　　蔡：原本工人放假时间比较长，也是提前叫过来的。我刚考虑这个方案的时候，我就跟那家工厂打电话，我问：能做出来吗?他满口答应，没问题。后来我做完，他看见图就傻了，说怎么这么大?我说你做出来也得做，做不出来也得做。我20号到的威尼斯，本来作品应该在20号以前能到，结果没有出来，已经到威尼斯港口了，意大利的工作很散漫，就排到的二十几号了，一个港口，一天就走两个集装箱，我等了7天，因为30号就要开幕了，刚准备就绪，威尼斯双年展就开幕了。

　　看：这次去威尼斯应该很疲倦吧?

　　蔡：特别累，我回来后连睡好几天，助手也都连睡好几天。

　　看：你刚从威尼斯回来，接着马不停蹄又在四九画廊办展览，能休息过来吗。

　　蔡：我6月6号回来，12号在印尼国家博物馆办了一个个展，到那之后连睡觉的时间基本都没有，本来月底在德国有个展览，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把它往后推。大家更容易看到威尼斯双年展的表象，艺术家在背后付出的辛苦别人是体会不到的，彭锋在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说，威尼斯双年展给他带来的除了疲劳就是疲劳，这话一点也不假，艺术家也很疲劳。

　　看：一场展览能够顺利的展出，其实需要各方面的因素，既要艺术家的技术过硬，还要做好与各方面的沟通。

　　蔡：就是这样的，做任何事情都会面临各种状况，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需要整体的协作和配合，才能够达成目标。比如说我们喝胡萝卜汁，种胡萝卜、卖胡萝卜、洗胡萝卜、买胡萝卜的都是不同的人，如果洗不干净，会喝的不舒服，要端上来，撒在半道也不行，偶然因素太多。任何一个事物稍微圆满一点呈现出来都很不容易。

　　看：《浮云》出稿的时候，你有没有跟自己较真过?时间那么短，你还在较真不断的追求完美吗?

　　蔡：在这个最短的时间内，尽量做到最好，这个是要较真的

　　看：搞雕塑创作应该很累，以前我选修雕塑课的时候，我和完泥巴，又摔泥巴，裤子、鞋都废了，并且很耗费体力，我觉得做雕塑又脏又累。

　　蔡：累肯定是累的，雕塑有它的特性，投入多、占地面积大，需要助手的多，工作场地脏，收入的最低，一线雕塑家的作品和一线油画家的作品差距太大了，他们之间的艺术修养差距不会太大，但是画油画的艺术家一件好作品在市场上过千万比较正常，但是现在国内的雕塑过百万的都没有，但是比艺术修养不会差。

　　“很多艺术家，都是很喜欢和自己较真的人，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想做的更好。蔡志松应该也是，他说自己不是一个可以同时做好很多事情的人，所以最后还是专心致志搞自己的艺术了，当和他讨论到较真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我现在不完美，但是我正在追求完美，每个人心中都有对完美的定义，把注意力通过艺术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智慧以及能力，这对蔡志松来说是必须要较真的。”

　　看：你以前在中央美院做过老师?

　　蔡：对，我当了10年老师。

　　看：有什么感受，做艺术家辛苦还是做老师辛苦。

　　蔡：一开始当老师的时候，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挺快乐的，之后可能是个人原因，发现有点不适应。其实做老师应该比做艺术家要辛苦，因为艺术家是挖掘自己的独特性，但是老师是帮助学生发现自己的独特性，所以相对而言更辛苦些。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有能力，可以同时做很多事情的人。能够把一样事情做好就不错了，虽然现在做的不太好，我一直在努力。尽力去把握好每一件作品。

　　看：你觉得在把握一件作品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蔡：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管这件作品有多少丰富的细节，这个细节一定要跟要想表达的内容配合起来，方向一致。其次就是涉及到整体和局部之间的关系，以前好多人认为概括就是三点局部，概括是局部的统一。就像一部电影一样，在国内很多有名的导演，一上来就是大平台，各种细节也都很细致，却没有一个严谨的框架，概括的不够好，如果局部在整体之下，没有很好的统一在一起，也没有意义。

　　看：艺术家基本上都很较真，有的时候不较真的艺术家好像不会有特别好的东西，你觉得你是一个跟自己一个劲较真的人吗?

　　蔡：虽然我现在不完美，但是我正在追求完美，这个有可能是缺点，也有可能是优点，还是要看个人的辨别能力，有些人的思维，会对发生的事情进行惯性的否定，这不是有智慧，而是智慧不够的体现，如果你有足够的智慧，不会不经过权衡和考量就草草的对事情进行判断。在创作的过程中，也抓主动点，哪个要体现，哪个不要体现，哪个要强哪个要弱。所以提到较真，要看是哪个方面。如果说把注意力通过艺术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智慧以及能力，这是必须要较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