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三月的一天上午。初春的北京乍暧还寒，几天前，我与李可染先生约好给我看画。

　　我带上自己的二十多张画，骑车来到了三里河可染先生的住所。

　　一进门，看到可染先生正在画画，他神情非常专注，没有注意我的到来，师母邹佩珠先生示意我过去，我便轻轻的走过去，在一边观看，过了一会，可染先生看到了我，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说：“噢，你来了!”同时走到沙发那里，坐了下来，便开始给我一张一张的看起画来。

　　可染先生把我的画的每一张画都一一谈了他的看法，并说：中国画艺术是“白纸对青天”，只有对生活有高度的认识，才能在艺术上有所表现。只有在生活当中认真的反复观察自然、认识自然，才能画好画。花鸟画讲“成竹在胸，”画山水的讲“胸有丘壑”。

　　齐白石的境界真正达到了“造物在胸”。他对自然的了解后成为“造化在乎”，对于自然规律，只有这样才能“漏泄造化秘”。中国画的“神”就是全面的认识事物。在观察自然、熟悉自然。对自然形态上有充分的认识后才能表达其“神”。中国画讲“以小见大”“化境”是中国画的最高境界。

　　生活不经过加工，无论如何不能成为艺术，既然是艺术就要千锤百炼。杜甫说“意匠惨淡经营中”中国画的加工手段也叫“意匠”手段，也就是加工的办法。

　　中国画要靠“剪裁”(我认为剪裁是取舍的意思)，“剪裁”也是意匠的一个方面，只有大胆的剪裁才能将作品完成。“意匠”是画家修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李可染先生在画室

　　还有中国画的“空白”： 空白是给人产以想象的一种无尽的感觉，这是含蓄，这种让欣赏画的人以充分的想象去年富它。

　　画花鸟关健是枝杆的穿插，因为花鸟画多是折枝式的构图，练习枝杆穿插，先学画梅花，因为梅花枝杆的穿插最典型。 画兰花是草的典型，早有一世“兰”、半世“竹”之说。

　　竹叶最难画，叶子画得再多不能乱，乱中有序。菊花也是一样，那花头结构变化很多，很复杂，也不能乱。花头与叶子的关系，是密切的，它的散落是有节奏的，有变化的。有时候要夸张一些，像是写文章、作诗一样要有手法，是夸张的手法，夸张是人的记忆最深的符号。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可以沙里陶金。

　　我觉得你现在的画的太广了，山水、花鸟人物都有，有一些杂，人的一生的经历是有限的，要钟情一方，择一而成，终身相许，必有所成。

　　应该选择一个主功方向，用你的全部经历研究，深入进去研究，从你的性格看应向李苦禅先生好好学习写意花鸟，花鸟画很难，笔笔要见真功夫的，多多看一些古人的东西。古人的东西有很多可以借鉴学习的。学要学好的东西，学精的的东西。多练多学，动脑子，勤奋是缩短成功之路的途径之一。

　　1985年3月记与师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