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力钧在寻找一种放松的状态。
新的油画意象中出现了鹤,昆虫,羽毛,水珠,婴孩,恍然创世初冷酷而宏大的仙境,手法和意念较之从前都更加舒展。而一个人舒展的程度往往决定了他接近生命根性的程度。“我的作品其实都是大白话,”方力钧说,“对于我个人来讲,我是进入了更微观的世界,以前我关心的是大家都关心的主题,现在所有的这些主题都是我特别切身的体现。”雕塑作品中那些囿于框架、铁格、笼子之中的小人儿,密集程度犹如矩阵帝国里的复制人,有的被各种从“母体”发出的管道相连接(人类关系?),有的玩耍,劳作,发呆,争战,牺牲……方力钧对人生过程量化的冷处理在细节上呈现出热烈和喜悦,我们俯视贴近他们,犹如上帝观看我们。
无论是他近来的油画还是雕塑作品,都可以看作是在宏观构造里面的微观阐述,让人不禁想到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所说:“今天,整个制度都在不确定性中摇摆,一切现实都被符号模拟的超现实所吞噬。如今控制社会生活的不再是现实原则,而是模拟原则。目的性已经消失,我们现在是由种种模型塑造出来的。”在打倒所有坚信有一个真实世界这种假定的同时,方力钧重塑了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普通人成为了囚徒,强迫观看所谓现实的诡异影像(他们错误地认为这是现实):“外面”沿墙走过的人们带着各种各样高过墙头的工具,用木头、石头及各类材料制成的动物或人的雕像,扛东西的人有的在说话,有的沉默着。当其中某些人从他们的洞穴困局里逃出后,他们看见的不再是由阳光照射的明媚空间,至高至善的美,而是“真实的荒漠”。我们从方力钧的模拟矩阵帝国中看到自己的模型:游戏般的,在光阴的刻度上走向现世的终点,被挤压为肉泥被完全覆盖,最终归为一体。
作者:刘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