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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 何子書法

  《孟子 • 告子下》有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1934年出生于浙江山陰,畢業于中央美院華東分院的何子先生成名較早。憑著他的專業功底,他得以成爲《青春之歌》、《茶花女》,《紅岩》與《沙家浜》等連環畫的主創人員。

  但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在著名的1974年大陸批黑畫事件中,當年成名的畫家很少能幸免,包括吳冠中、黃永玉,李可染等名家。在此次事件中,與何子一起在上海被劃定爲“黑畫家”的,還有劉海粟、程十發、豐子恺、劉旦宅、林風眠。天災人禍,歲月流轉,到如今那六位畫家中幸存于世的人,只有何子一人了。

  這期間,何子經歷了怎樣的人生百步九折,又是以怎樣的堅韌與搏擊之態走到今天,其旅居美國的得意門生范遷,在他那情感充沛而文采斐然的《出世之隱》中作了精當論述:

  “終得門戶松動,何子遂移居香港,凡有一絲轉機,沒人願意離開家鄉熱土,在異鄉另起爐竈。況且,香港本是個金錢世界,崇尚物質享受,聲色犬馬,藝術土壤不佳。一個人屆中年言語不通之異鄉客要生存下來,其中甘苦,實難爲外人所知。

  “藝術之途本是一條僻路,思索者、力行者多孤獨,拳拳一心,不倦上下求索之。浸淫日久,當然明白藝術如神論一樣,是修爲、是悟道、是啓示、是奉獻,並不求回報。或者說,回報只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何子刻有一方閑章:‘豈要浮名’便是他人生哲學通透之識。”

  “人生只有兩種選擇,要麽庸俗,要麽孤獨。”叔本華如是說。老子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何子心中清楚,這裏的“人”,不僅僅是指他人,也是指社會和世界。一個人能了解別人知曉生存的世界,能夠慧眼識人勘破現實,就是聰明人;但如果能夠認識自己了解自己,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進而,因此能夠戰勝自己,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于是,有無數的朝聖者走著各自的朝聖路,似乎永遠悲傷又永遠歡樂的朝聖者,就像矢志不渝、一路向前的何子一樣。只因他心中明白,藝術的朝聖路是他唯一可走、也可以抵達的路,在前方,那理想之城、天國之城就在落日的光芒中燦爛輝煌。

  書法之美,大致在四方面體現,即用筆、結體、章法和意境。有道是“用筆千古不易。”用筆之所以不易,是因爲用筆之下,蘊含的是一個人立身處世、行走處事的方略與境界。在用筆的過程中,與其說是書家在寫字,不如說是在書寫人生的過程。如何開始,如何發展,如何抵達高峰以及如何結束,在字裏行間體現,彰顯的是書家的人生高度與精神境界。

  李斯有《論用筆》短文:“夫用筆之法,先急回,後疾下,如鷹望栩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送腳,若遊魚得水;舞筆,如景山興雲。或卷或舒、乍輕乍重,善深思之,理當自見矣。”

  觀何子書法,最具風神也最凸顯的,是他的那種寫意用筆——重在筆畫的表達,自然的結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而極少計較雕琢。以他書寫的陸遊詞《卜算子• 詠梅》、蘇轼《水調歌頭》、李白《將進酒》爲例,可見其以濃墨起筆,壹路迤逦而行,極盡濃淡深淺、濕潤枯燥之變化,直至收筆,回鋒絕無滯重之態。其行筆的頓挫、運轉皆一氣呵成。既有雄鷹凝望的勁猛神態,又有大鵬遠逝的扶搖氣勢。直筆,暢達活潑處如遊魚在水;曲筆,峥嵘掘起如孤雲出岫。整體上無不呈現出壹種灑脫隨意、渾然天成的意境。

  基于此,何子書法的字法也就有了獨特的造形之美——在勘破了世事之後,以天地任我行之任性與狂放的姿態書寫中,卻能堅守平穩、均衡、勻稱而不失重心之造型之美。幾乎每個字的間架結構,都能保有其緊湊、充實、平穩、疏密與比例勻稱、點畫照應、偏旁迎讓以及在參差變化中向背分明的的特征。這些,足見何子在書寫時幾乎達于化境的避就、呼應、穿插、排叠和映帶等方法之使用。

  盡管何子早年在父親的督導下,曾臨王羲之碑帖,後學吳昌碩的行書和懷素的狂草。但是,就學業專攻而言,何子的當行角色乃是畫家,正如范遷所云:“何子本攻西畫,深得其髓並成就斐然。而紙墨丹青更出其右。筆下人物屈原、李白、杜甫、蘇轼,或靜或揚、或悲或喜、或唱或吟,神行兼備,無不呼之欲出。何子更兼寫磅礴山水,青藍潑墨,大塊文章。”亦如學界所評,何子素描、國畫都是國內一流。

  書法,應該是何子走在繪畫修行路上的一個捎帶。且從來書畫相通,如同中國近代大書法家王世镗有言:“從來書畫本相通,首在精神次在工。悟得梅蘭肘下趣,自然指上有春風。”

  因此,就章法和意境,何子書法最能體現其畫家之書的妙處,既和繪畫一樣講究整體構圖之美,長篇巨制也好,精巧短章也好,不管字數是多是少,皆能以繪畫的法度規範之,陶冶之。在每一幅的文字與幅式、墨迹與空白等處,達到氣韻一體,相映成趣,統一和諧而能又翻出新意。

  同時,因其疏于、或者不拘于像一般書家那樣刻意講究、刻意遵循所謂書法的筆法、字法、章法,使得其書法之作有一種僅是書家而不具備的突破之美,淋漓盡致的粗犷,天馬行空的馳騁,如同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的橫無際涯。而墨迹的濃、淡、漲、幹、濕,都似乎與何子書寫時的愛恨情仇等情感特征相一致,且融進了他深厚的古典文學、古典文化修養,灌注了他個性既太恬淡,又內心充滿自信,孤傲卓立的自我風骨和真性情。因此,其書涉筆飛動,縱逸咨肆,氣韻暢旺。筆畫之間有老松之骨,真乃才情之書也,性情之書也。

  在這個長假之夜,窗外有秋風勁吹,樹葉唰唰作响。与之相映成趣的,是蟋蟀和各類草虫的陣陣歡唱。無涯的靜謐里,天地共在的圆融里,温暖的燈下,展開的是《何子書畫》,还有我愛不釋手的懷素《自敘帖》。

  睹物懷人,我想起了袁宏道在《徐文長傳》中對徐渭書法的評說:“筆意奔放如其詩,蒼勁中姿媚躍出,歐陽公所謂‘妖韶女,老自有余態’者也。間以其余,旁溢爲花鳥,皆超逸有致。”這句話,何嘗不可以用來論說何子書法。

  也想起了歐陽子在《秋聲賦》中的喟然長歎:“嗟呼!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爲動物,惟物之靈。”

  生爲萬物之靈長的人,每個人,只要有一個心靈的家,有一個矢志不渝的理想彼岸,不管歷經多少波折多少磨難,都會一直沿著那張票根展開自己應有的旅程,投入到一個又一個的陌生,登上一個又一個的山頂。也許會因此飄蕩多少天,因此會孤獨多少年,但終會有那麽一天,你將抵達別人所不能及的觀景點,辟出一片新天地,成就你的今生夢,讓你不虛此生行。

  默然之中,似有斷雁掠過長空,西風里,傳來其振羽高飛才有的聲聲長鳴…….

作者: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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