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我参加雕塑家考察团赴意大利、法国等国家考察雕塑艺术。十几天的旅行，先后途经意大利的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梵蒂冈、圣马里诺，还有法国的尼斯、戛纳及巴黎等城市和国家。一路上要看东西太多，时间紧迫，只能是走马观光、匆匆一瞥，但给我留下了第一印象却是十分鲜明、强烈。我们这次考察的重头戏是各大艺术博物馆及主要历史名迹雕塑景点，因而所经过的每一个城市里的当代环境雕塑作品，只能是顺路捎带观赏或是不期而遇。由于是自己的作业，对每一个城市中设置的环境雕塑作品，很自然加以注意和研究。虽然对众多的环境雕塑作品不知确切名称和具体含义，但它们与所处的环境空间及作者对其巧妙的构思创意设计和多元化雕塑造型语言，构成了一个向大众展示自己艺术魅力和烘托环境气氛的场所，使每一个观赏者均可从不同的角度、氛围和出发点进行参与联想及翻译，令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因此，将在这方面所见所闻，采撷点滴，笔录下来。

　　在罗马现代艺术馆外草坪上，设置着两尊红、白两色的抽象雕塑（见图1）。它的造型风格使人联想到马蒂斯的剪纸装饰绘画和中国的透雕与民间剪纸。这种单纯、赋色明快的符号性雕塑作品，在绿色草坪为背景的环境的烘托下，显得十分妩媚动人，雕塑与环境相得益彩。微风徐徐穿过这些雕塑的孔洞，呈现一派惬意舒缓的情调，浓缩和强化了我对这依偎在地中海畔的历史文化古城几天来游览参观感受的总结印象，假如没有这如此美妙的环境的衬托与呼应，这些雕塑作品传达给人们的魅力就会失去很多很多。

　　位于亚德里来海畔的美丽水城威尼斯吸引了众多的旅游者。行走在漫长的岸边，只见一只伸向空中的有粗糙肌理的大手——这是一座以写实手法塑造的巨大尺度的作品。突兀地树立在岸边的广场上（见图2），没有明确的手势表情，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有着模糊概念和不可读性的造型。然而，这也许恰恰正是这个景观中雕塑作品的魅力所在。也正是这看似与周围环境空间的不协调和突然的意外性，令人的联想更悠远，仿佛浮现出一连串有关威尼斯古老的传说和关于水手的故事——远洋离去的水手，正望着在岸边送别亲人的身影，声音面孔渐渐远去的视线中摆动。这只巨大手概括了所有的语言，寓言非常丰富和深远（见图3）。

　　圣马里诺是个国中之国，以小巧袖珍独具特色而闻名于世。她的首府建在海拔千米之上的山峦，依山顺势彻石而成的古堡和城池蜿蜒狭窄的街道、宁静幽古的街区、古色古香的中世纪修道院，构成了一派中古文化的氛围。街区主要景点上，陈列着本国雕塑家创作的青铜雕塑，只有真人大小尺度，但题材、内容丰富多样，整个国家就像一个露天的艺术雕刻博物馆。雕塑与在街上穿梭的人们溶为一体，在有限的空间中，采用接近人的尺度，按传统摆放方式的展示艺术品，使这个小小的山城散发着她那浓浓的怀旧情调和浓浓的人情味，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参观者流连忘返。

　　尼斯市位于法国南部，具有地中海的亚热带气候，与戛纳相接邻，整个尼斯市城市景观以繁茂的园林花草及公园、别墅组成，形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休闲度假的环境。尼斯市的环境雕塑也主要以情趣性的雕塑作品为主，在沿海岸不远的一块市区中间绿地中，一弧形几何造型的钢雕拔地而起，指向蓝天。它那巨大的尺度，简洁明快的造型，使整个平淡的空间有了一股变化向上的精神力量，这神来之笔使人们观赏后精神为之一振。而在繁华的街区旁的高大的棕榈树林中，塑造了一尊正在捕食的猛兽动物雕塑，增添了整个树林的景观的另一番情趣（见图4、图5）。

　　游览巴黎市，常常在几个街道的交汇处，或街区一隅的空间中发现风格、趣味各异的环境雕塑，巴黎不愧为世界的艺术之都，我在去奥赛艺术博物馆的路上，曾颇意外的发现一处设计别致的景观雕塑。在一块面积不大的街区交叉口的三角地带，设计了一组由涌泉及冲板地面的几何砖构成的雕塑景观。人们走到这儿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和惊奇，再者就是赞叹，佩服艺术家的巧妙创意，使人们在视觉上、听觉上、心理上均有所促动。而且，这一独特设计，甚至能够跨越时空，使人联想到法国大文豪雨果笔下描写的发生在巴黎下水道里的古老故事等传说（见图6）。

　　参观巴黎的拉底方斯新区，是60年代设计建造的，巨大尺度的现代化玻璃幕大厦高耸入云，视野广阔的巨大广场，使我们这些刚从巴黎老区参观而来的人们仿佛一下到了陌生的宇宙空间，人们突然变得非常渺小，在心理上产生了无依无靠的孤独，甚至有点恐惧的感觉。为此，设计师们颇费匠心利用各种因素来协调人与现代超尺度、理性冷漠感的建筑的关系。在广场建筑物之间，设置环境雕塑艺术作品，缩小人与建筑物的距离感，并利用环境雕塑的造型、色彩，在尺度上、空间人、心理上、行为上，使广阔的人造空间增加视觉焦点，寻找人情味的认同感与文化内涵（见图7、图8）。

　　在这些城市中，不同的环境空间，不同的地域特点，环境雕塑作品用它不同的艺术观念和不同角度的设计构思，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处于不同特点环境空间来展示自己独特的艺术魅力，成为这一城市或这一环境空间的闪光点。它超出一般城市雕塑的单一美化，装饰的那种狭窄的表达范围，而更广泛地吸收、借鉴众多学得及姊妹艺术来不断充实丰富自己。如从环境空间理论上吸取视觉表现力的因素，强调尺度感，尤其是大尺度，设置使人联想到不稳定、运动和变化而最具吸引力手段，出人意外地变化空间形式和方向设计，在感受心理因素上，也吸引了文学戏剧方面因素，如隐喻，追求戏剧性效果与悬念效果等等，强调丰富的联想，注重情趣和大众参与，寻求别有风味的视觉、心理和生理的美感，使现代环境雕塑艺术语言更丰富，具有更大更深的感染力。

1996•第3期

作者：秦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