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南京艺博会上还有一段小插曲令我印象深刻。一位参观者询价，我报了2000一平尺，没想到这位观展者大呼小叫了起来，说这是泡沫，XXX的书法也才这个价，还质问道，你知道现在泡沫已经破了吗？我素乏急智，不免一时语塞。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我陷入了沉思。

    艺术品市场的泡沫的确已经破了不少，但泡沫的破裂并不意味着艺术的河流就干涸了，相反，泡沫破裂后，底下的河水变得更加清澈了，河流变得更加湍急了，奔腾的激流溅起的浪花更加美丽了。

    正如泡沫的物理形成机制，一是需要有发泡剂，二是需要不停地搅拌，其结果便是瞬间膨胀出一个高大上的体积来。这背后其实都有财团资本运作的影子。先是大量收购市场上某艺术家的作品，进而在拍卖会上高价竟拍，等市场上作品持有量减少到一定数量后，再进行自拍自买，制造新闻以形成泡沫，然后逐步抛出作品，直至完全套现，最后泡沫破裂。这些老套路因循多年，至今仍然屡试不爽。被财团看上并被运作当然是艺术家们所梦寐以求的。但财团从来都是势利眼，这样的运气似乎很难降临到如季关泉这样既无学术背景又无官位头衔的实力派中青年艺术家身上。

    但令我们欣喜不已的是，近年来伴随着一声声泡沫的破裂声，这些实力派的中青年才俊正在脱颖而出，成长虽然艰难，但脚步十分稳健。他们每年发布的润格稳步上升，而成交价也在与市场的良性互动中稳中有升，这标志着他们作品的艺术价值获得了市场的认可，并被赋予了价格标签。尽管市场价格和艺术家本人发布的润格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两条曲线的上升趋势还是保持着平行的关系，而这正是艺术家的健康成长过程在市场上的正常体现。

   我们看到报刊杂志上经常会有诸如“最具升值潜力”多少大艺术家的报道，如何判断艺术家的潜力是一门大学问，偶尔甚至有点像选股票，当然是那种长线投资的股票。以自己从业两年来的感受和直觉，我觉得考察一名艺术家是否具有升值潜力，比较可靠的方法是考察这位艺术家能否在市场上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价格，及该艺术家本人能否坚守自己发布的润格，并是否敢于定期提高自己的润格。具备上述几条的艺术家一定是有潜力的，因为他的作品已经赋予了金融属性，所谓潜力只是面值究境会有多少而已，如5元、10元或100元等，但潜力有多大还取决于许多综合性的因素。

      关于艺术家发布润格，季关泉先生在其访谈录中有过这样的论述：“在商业化社会，勇于发布自己的润格，也是自我期许的一种方式，比如润格较高，收藏家就会很谨慎，自然会对作品要求就比较高，这就是创作的动力。”而作为一名经营者，我的理解是正常情况下艺术家发布的润格一定会比市场价格高。润格所表明的市场信息是向艺术家本人订购作品的价格，只有艺术家本人真的坚守自己所发布的润格，市场上这位艺术家的作品才能真正流通起来，才能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市场价格，他的作品才会有金融属性。否则，大家都会选择直接向艺术家本人讨价还价，因为大家都相信艺术家本人的价格是第一手的，是出厂价，总是最低的。于是市场上该艺术家的作品就流通不起来，没有流通，就没有价格，这就是画廊存在的意义。如果一定要到艺术家失去创作能力后才能形成市场价格，这样的潜力就很难预测了。当然，道理是如此，事实上并非所有的艺术家都能与画廊签约，艺术家直接面对市场也是很无奈的。因此，目前要准确判断哪位艺术家有升值潜力的确不容易。

    况且，现在画廊的经营者其本人的艺术素养也良莠不齐，市场运作能力更是天差地别，就目前整个书画市场来说，还是充斥着浓浓的投机意味，很像现在的股市。不过，艺术品市场的春天应该不远了，上次与美院的几位毕业生在一起聊，他们调侃道：90%的美院毕业生给10%的同学卖画，如果这是真的，我倒觉得是好事，由此我看到了艺术品市场的希望。这些高素质的艺术生注入市场，一定会有助于改变目前的生态，使艺术品市场从投机赚钱转向那种带有感情的长线的投资。

    所谓“君子远庖厨”，这并非虚伪。让艺术家远离市场，让艺术家生活得有尊严是艺术创作出精品的必要条件。这就是美蒂奇家族包养达芬奇的原因，他们不愿意自己喜爱的艺术家沦落街头，与凡夫走卒为伍。现在也有很多人在反思明清以降所谓的文人写意画，更多的档案资料表明，许多明清文人画其实类似今天义乌福田市场里的行画。而且一个满腹牢骚，怀才不遇，衣食不继的艺术家如何会有尊严，又如何会创作出那种意境高远的作品？徐渭、八大的作品不是人人都会欣赏的，至少我自己就欣赏不了，觉得少一些平和之气，这个类型的作品让我挂在案头我还嫌吵嫌刺。

      顺便再论艺术家赠送作品对市场价格的干扰与影响。艺术家赠送作品是不可避免的，但问题在于，一些利欲熏心的受赠者会将所赠作品在微拍、淘宝等平台上毫无节操地以极低价格甩卖，根本不顾艺术家当初赠人玫瑰之义。这种行为对艺术家个人形像的损害十分明显，不论能否成交，都会留下极为不良的影响，成交了就会在网上留下一个白菜价的记录；不能成交，则给人一种没人要的感觉。因此，我奉劝艺术家千万不要轻易赠送作品，所赠非人，反受其害！    

    

(毕竟西湖六月中全诗，季关泉创作于2015年)

作者：萍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