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初春，予等一行跟隨張老師由杭州至余姚四明山寫生，行車兩時許，此地峰錦嶺秀，溪谷縱橫，竹海浩瀚，漫山遍野的櫻花看似世外之地。四明山既可尋勝訪古，亦可縱情於鄉野田園佳處，每轉一處，可謂一花一世界，一處一逢春。有時，花徑漫步，近處觀景時，蛺蝶飛舞於櫻花樹梢，春風一陣吹過，飛花散落則有如飄雪般，此景亦難以言語道出其境之美。

自古林泉高致者，有丘壑、煙霞之癖，山間田野，一花一世界亦可寄性暢懷。然最受益之處，便是跟隨先生於田間蔬果處，或於山櫻樹下，執筆揮墨時，不亦樂乎。先生以沒骨之法來寫形狀物，筆隨物而生，循境涉趣，格物致知，筆落之處，便有一點一春色的感覺。清初惲南田寫生初無定稿，當其運思每摘取生花一枝玩其意態及其枝葉之向背細意貌之，故輒多生趣，見者不謂畫也。故先生每拈筆寫生，構圖從不落俗套，隨物而生，如似與不似之間，寫其神而得其生。尺素之間見精微之處，亦感嘆先生取物造化之功。予唯有慢慢體悟而學習之。

“清明時節雨紛紛”，有時下雨天，則折梨花或海棠一枝，擺放畫案上，大家圍著這枝花而畫，花形猶如美人臥於榻上，面對這富有生機的花，慢慢感受生命的律動與美感。正如李清照《浣溪紗》形容的：“小院閒窗春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倚樓無語理瑤琴。遠岫出山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有時候，畫會便會看看先生作畫的狀態，造形的處理，色彩的應用，既靜穆又華貴雍容。四明山的紫藤、杜鵑花、櫻花、海棠等皆入先生作品中，真可謂春色如許春意濃，無盡漫妙也。寫生時，大家凝思聚神，有時先生與我們談笑風生，笑語不斷，所謂談笑有師友，其樂融融。

跟隨先生學畫已近三載，先生教學之余，更要我們懂得畫外之功，多一份好古之思與文心。面對自然，用心去感受，與自然對話，慢慢去品，然後得“味”，進而度物取真，才能畫出“生”意。每次跟隨先生出外寫生，便多一份認識，多一份收獲，師徒授受，隆情高義，永銘於心。

作者：鄭 強